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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奴(357)

岳鹏举肃然道:“多谢居士提点,下官一定小心在意。”

正文 第298章 哒哒的诅咒

花溶便将自己出使金国,在金国见到的秦桧和王君华夫妻的行事大略讲了一遍。李易安又惊又怒,她根本想不到自己的这个表妹竟然无耻到这个地步。以前还只是名闻家族的凶悍,如今方知,竟然是毫无廉耻的一个淫妇。

她更是不安,既然秦桧夫妻行藏被花溶得知,又岂肯放过?轮到心计,花溶夫妻自然远远不是秦桧等人的对手。

花溶见她为自己担忧,笑道:“如今鹏举外放,只等北伐成功,我夫妻二人归隐山林,早日身退。”

李易安这才点点头,赞叹她二人如此年轻,已经有了这等想法,倒是极之不易。

李易安微笑说:“既是如此,离别在即,我们今日不妨畅饮。”

她很有几分酒量,就连花溶平素不怎么饮酒的,也受到她的感染,尽兴地喝了好几杯。

酒足饭饱,众人就寝,花溶悄然对丈夫说:“你先去歇息,我再和易安居士说几句悄悄话。”

岳鹏举见妻子神情兴奋,点点头:“好的。”

花溶便送了李易安来到客房。

她钦慕李易安,虽然相处时间不长,但一见如故,已经有了颇深的感情。李易安但见书桌上她写的字,赞道:“老身本疑惑岳相公武将,端的是文武全才,如今见你写的,方知你夫妻二人真是绝配。”

花溶听得此言,心里一酸。

李易安是何许人,但见她眼圈稍红,有些惊讶,低声问:“岳夫人这是?”

花溶关好了门,这才坐下,长叹一声:“居士,我心中有一个极大的困惑,想向您请教。”

“但说无妨。”

她二人并排而坐,花溶一时到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向李易安咨询,是下了很大决心的。她坚信婚姻里不该有第三人,所以,无论太后还是天薇等人的劝说,虽令她有所动摇,却终是下不了决心。唯李易安,既是她生平最钦慕的人,而且她千古第一女才子,花溶坚信,她对婚姻的看法,绝对超出一般世俗女子的见解。

李易安见她神情哀婉,这令她原本有几分英气的秀眉显出几分心酸,看起来甚是楚楚可怜。她暗叹一声,拉住她的手,也不催促。

感觉到拉住自己的那双干枯憔悴的手传来的温暖,花溶才缓缓开口,慢慢说:“我受了一次重伤,痊愈后,大夫都说我不能生育了……”

李易安大吃一惊,她自然明白,不能生育,对女子来说,到底意味着什么。

她也不回答,一翻转花溶的手,摸摸她的脉搏,才说:“老身早年多看医书,这些年流落,也略知一二医理,可是,你脉搏正常,并非无孕之脉……”

花溶惨然一笑,摇摇头:“我是被一人无意中打伤,吃了一年的灵芝和虎骨才苟延残喘,保全性命。也许,正因为如此,脉象看不出来。但无论是金国的巫医还是宫廷的医官王继先,都断定我再无生育……”

李易安有些不以为然:“巫医如何,我不清楚。但王继先,除了治阳痿之症,在其他方面并不精通。他的话怎做得数?”

花溶其实对王继先的医术也并不太以为然,一个显而易见的事实是,赵德基的唯一的儿子先天不足,身子病弱,直到现在,王继先等也没能拿出任何有效的方法,小皇子一天比一天病弱是不争的事实。尤其是苗刘兵变时,她曾亲眼见过,心里真担心这孩子活不了多久。但这话,她自然不敢说出来。

李易安见她沉默,安慰道:“你受了重伤,即便痊愈后,也需要一定时间的调理。生子之事,急不得,不晓哪一天,仙童就上门了……”

花溶黯然摇摇头:“我今年28岁了。应该没什么希望了。”

古代的女人,由于生活条件的限制,三十岁就是中年了,许多人三十出头就绝经,如果之前不能生育,一般就被视为不能生育。李易安听她此说,才真的担忧起来。

她也想不出如何安慰花溶,花溶又慢慢开口:“我今日进宫,太后等人都要我允许鹏举纳妾,传宗接代,居士,您说,我该怎么办?”

李易安浑身一震,慢慢放开她的手,背靠在椅子上,闭上眼睛,如陷入了沉思状态。

花溶一惊,这才见她闭着眼睛,眼角竟然掉下两行泪水。

她不知李易安因何伤心,不敢开口,只怔怔地看着她花白的头发。早年,她曾听过无数次李易安的大名,甚至见过她的一副流传很广的画像。李易安不止文名第一,连容貌也当得起当时的第一美人,真可谓倾城倾国,正是绿肥红瘦,却把青梅嗅的最好年华。如今,她的发髻松动,头发稀疏得几乎梳理不成髻。

流光容易把人抛。一代佳人,怎敌得过时光和命运的心酸?

两人各怀心思,屋子里安静得出奇。

好一会儿,李易安才睁开眼睛,缓缓开口:“我在最好的年华嫁赵家公子为妻。婚后夫妇和睦,志趣相投,十分恩爱。可是,由于我身子孱弱,从未生育。当时,我跟你的情况还不相同,赵家是大户,公爹曾为宰相,所以,传宗接代的念头,更是强烈。丈夫虽然不允,但无奈公婆拼命威逼,给他纳妾延续香火……”她苦笑一声,“世人都说我是天下第一才女,可是,女子的命运,自己根本不能把握。纵然是我,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丈夫纳妾,不敢流露出丝毫的不满……可是,有一段时间,就是丈夫新娶的时候,看着他每日从傍晚从别个女子房里进去,第二日满脸笑容的出来,那种滋味,真是比针刺还要难受……”

花溶但觉手心冰凉,一句话也接不下去。

李易安缓缓坐起身子:“老身命薄,无儿无女,南渡流落无人照应,屡受欺辱。可是,这又如何?看看我大宋千千万万百姓,纵然香火旺盛,如今又剩几家?纵然是赵家天子,靖康大难时,几十王孙公子,如今又在何处?养儿防老,终不如家国富强。在虏人的侵肆下,又有几家的儿子保得父母周全?”

花溶的眼泪一下涌出来,只拿了帕子,拼命擦拭。

李易安伸出手,拉住她的手:“纳妾之事,岳相公是何意?”

她坦言说:“鹏举曾立誓不二妻。他原是无心。”

“如此就好。我这些日子观他言行,对你情深意重。若他本人愿意纳妾,你不妨放宽态度;若他不愿意,女人又何必太委屈自己?”

花溶如醍醐灌顶,终于微微笑起来:“多谢易安居士指点。”

李易安这才笑说:“明日一早,你们就得启程出发,去休息吧,岳相公还等着你呢。”

花溶抱住她的肩膀,心里十分激动,又有点轻松,又说了几句,二人才告辞。

回到卧室,花溶蹑手蹑脚,但见灯光下,丈夫还坐在椅子上看一卷兵书。

她悄然上前捂住他的眼睛,岳鹏举放下书,伸手拉住妻子的手,笑道:“十七姐,我困了,正等你歇息呢。”

他转身抱了妻子上床,因为身上的外伤休养一段时日,已无大碍,体力略有恢复,这一夜,二人倍加恩爱缠绵,如久别的夫妻。

缠绵之后,岳鹏举搂着妻子,眼皮沉沉的,正心满意足地要睡去,花溶跟他十指交扣,柔柔地问:“鹏举,可惜文龙儿不在……”

岳鹏举也长叹一声,没有儿子在家,总觉得生活单调了不少。

花溶听他叹息,又说:“鹏举,要是我们有个自己的孩子就好了。”

岳鹏举何尝不希望有个自己的孩子?但他知妻子心情,不愿令她勾起伤心事,只说:“这种事情,就听天由命吧。”

花溶听得他的语气也十分失落,情知他对孩子的渴望也十分强烈。尤其他现在年龄还不太大,等以后三十岁、四十岁、五十岁呢?

年轻的时候金戈铁马,年老时候,就希望二女绕膝,天伦之乐,因为越是年老就越是孤独。到他老了的时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