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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奴(358)

本来稍微轻松的心情,因为简单的两句对答,就变得沉闷起来。

她的手抚摸在他的胸膛,低低问:“鹏举,你很想有自己的孩儿么?”

“睡吧,天色不早了。”

她没有再开口,静静地躺在他身边。不一会儿,只听得丈夫酣睡的声音,可是,她却满怀心事,怎么也闭不了眼睛。

易安居士此等人物,尚且因为没有儿女半世飘零,对于丈夫纳妾也不敢过问。自己呢?就因为自己不能生育,为了照顾自己的心情,就剥夺丈夫拥有儿女欢乐天伦的乐趣?

到底允还是不允?

她毕竟是那个时代的女人,逃不过那个时代的桎梏,为了这个问题,只想得心力交瘁,也得不出个答案,到天明时双眼红得如兔子一般,此时,岳鹏举已经早起。

她也不流露出任何疲乏的神色,只如往常一般随丈夫起床,前面还有很多事情要做,还有很多路要走。

丈夫当前的任务是剿灭洞庭水寇,其他个人私事,都得暂且放在一边。

就在秦大王对耶律大用的神奇巫蛊产生怀疑的时候,金兀术正在飞速往上京赶回。而在他老家北方的寒冷御寨,一个巫师正在指天夺地施行诅咒。

此巫师便是原谷神之弟哒哒,被称为“珊蛮”。珊蛮在女真语里是巫师的意思,有着很高的地位。哒哒也南征北战,被封为珍珠大王,在金将中有着很高的地位。哒哒的诅咒还是在十一年前出征辽国时用过,他身居高位后,就看得更是慎重,极少使用。

这一次使用,是和他们兄弟交好的权臣宗翰被捕。

正文 第299章 他是谁

宗翰是在这次政变里突然被捕的,起因是他手下一名降将契丹降将告发另一名大将高庆裔贪污受贿一万贯钱。

贪污受贿在女真贵族里是非常常见的,以前也没有此类太多的惩罚,这一次,合刺采用宇文虚中的计策,给他安了一个学宋国来的罪名“公罪”,将他下狱论处。

高庆裔是宗翰的左膀右臂,此时宗翰已经失势,无论是计谋上还是心理依赖上,都希望保全高庆裔的性命,便拿出自己的“免死令牌”去赎高庆裔一命。

原来老狼主登基后,为了笼络宗翰派系,下令赏赐他“免死令牌”,效用跟宋国的铁券丹书差不多。但不同的是,同时还有一定调军的权利,某种意义上说,比铁券丹书更有效。

宗翰交出铁券后,就天天在家里醉生梦死,连平素喜好的女色也无心玩弄。此时,他已经五十几岁,这两年的政治失势,纵欲无度,早已掏空了身子,虚胖无度,曾经的大金第一悍将,连骑马飞奔都很吃力了。

这一日,有外人进来,他以为是有高庆裔的消息,醉醺醺地起身,却被来人一刀架在脖子上。后面一人哈哈大笑:“宗翰,你也有今日。”

来人正是蒲鲁虎。

宗翰情知不妙,就说:“蒲鲁虎,你快放了我,我率军杀了合刺,拥你为狼主。”

蒲鲁虎冷笑一声:“你如今才恁地说,岂不是晚了?今日我就带你去和高庆裔相会。”

……………………

金兀术飞奔赶到上京,立刻进宫见狼主合刺。

他虽然重伤未愈,依旧支撑着不要人抬,进了乾元殿,才发现早已今非昔比。乾元殿已经完全仿照宋国宫廷的模样,君君臣臣。

金国的春天还十分寒冷,依旧风雪肆虐。但金兀术一进去,立刻感到温暖如春,里面仿照宋国的炭火暖炉,烧得十分旺盛。

官员们的蟒袍都是按照宇文虚中的设计,按照金国属水,高官们一律窄袖皂袍,上面是熊、鹿、山林的图案,叫做“秋水之服”。腰上系吐鹘玉带,左面佩金牌,右面佩槟铁刀,脚穿乌皮靴。官员们的头上还仿照宋国,按照品级戴着七梁冠和五梁冠。大臣们分为两列,左边以合刺的继父,金兀术的兄弟宗干为首,右边以蒲鲁虎为首,两人都在七梁冠上另加了显示尊贵身份的貂蝉笼巾。

众人一见四太子如此狼狈地进来,都吃了一惊。金兀术也没想到自己离开不算太长一段时间,宫廷竟然发生了如此翻天覆地的变化。

他虽然浑身伤痕累累,但仍紧紧握着手里的方天画戟,神情威武,众人知他方指挥伪齐军打得宋将刘光丢盔弃甲,溃退几个州郡,倒不敢轻视。宗干见兄弟回来,自然喜出望外,亲手去扶他,亲热问:“兀术辛苦了。”

金兀术还没回答,只见狼主合刺头戴镤头,身穿褚黄罗袍,在仪卫的簇拥下,步入御塌。群臣用女真跪礼参拜,却按汉语口呼“万岁,万岁,万万岁”。因为他们的女真文字里没有类似的词汇,便用汉语音译。

金兀术也在群臣中跪礼,但见这个少年天子,如果不是头上还有那两条粗大的辫子,已经完全跟汉人的天子一模一样。

他心里很不是滋味,却听得合刺说:“兀术辛苦,朕封为越国国王,并赐全套权杖。”

金兀术早就得到消息,自己被封为越国国王,此时,方是正式领旨谢恩。他谢恩后,却欣喜不起来,合刺便在继父的示意下,这一次换了亲眷的口吻,又说:“四叔辛苦,为国受伤,赐坐。”

一名宫人立刻搬来椅子,金兀术坐了,众人均露出羡慕的目光。

金兀术禀报了宋国一些情况,又特别提到刘豫伪齐的现状,然后群臣退朝,宗干留下了兄弟,赐宴相商。

二人喝了三杯,宗干才说:“宗翰一直包藏祸心,对小狼主不服,如今,我和宇文国师设计,抓了他,你说怎么办?”

金兀术沉思一下。他和宗翰是死敌,本以为宗干已经杀了宗翰,没想到还留着。他此时倒不急于杀宗翰,就说:“宗翰灭辽宋有大功,又无明显叛迹,如何能公然杀他?”

宗干压低了声音:“实不相瞒,最近蒲鲁虎越来越跋扈,对小狼主很是不尊……”

他只说这一句,金兀术心里却一惊,立刻明白,宗干杀宗翰不过是一个借口,真实目的竟是要对付蒲鲁虎。先剪除宗翰的威胁,然后彻底灭掉蒲鲁虎。

他自然明白,既然宗干密诏自己飞速赶回,自己就必须同意他的意见。可是,他还是实事求是,只说:“如今宋国尚未平定,但金国能战的将领陆续被合刺杀死。宗翰和蒲鲁虎都是能战之将,杀了他们,岂不是更无战将?”

宗干见他居然如此“不识大体”,有些不悦,说:“四弟,小狼主江山不保,又谈何灭辽宋?”

纵然是父皇老狼主在世时,也保持着浓郁的女真奴隶制民主,金兀术深受此影响,见合刺如今完全是宋朝九五之尊的独霸天下,心里更是暗怒,却对宗干说:“既是如此,三哥就看着办。”

宗干盯着他:“你支持不?”

他缓缓说:“自家自当随三哥稳保小狼主之位。”

宗干对他的这句话很是满意,又知剪除那些大将后,以后出兵,基本要靠这位熟知南朝情况的四弟,所以对他更加亲热,送的礼物竟然超过合刺封赏越国国王的程度。

天寒地冻,北风肆虐,就算在屋子里,也能听见北风呜呜的声音。

金兀术休整一夜,推开门,看看北国的冰天雪地,心里不免惆然,若是南朝,此时当草长莺飞了。

他穿了厚厚的皮裘,来到金国的监狱。

金国的监狱非常特别,只是挖掘几个深四五丈的大坑,上面派几名老兵看守。放犯人下去,便是戴上木枷和脚镣,让他坐在一个系麻绳的柳条筐里,吊下深坑,等他跨出筐外,狱卒提绳收筐。

这种露天深坑,在寒冷的冬季,往往把犯人冻死,虽然下面已经铺了厚厚的枯草麦秸,也冷得人直哆嗦。

金兀术刚到监狱,便听得一阵激烈的辱骂:“合刺呢?叫他出来,自家有免死铁券,他怎敢拿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