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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奴(391)

花溶端了药过来,见他色迷迷地盯着自己,啐他一口:“看什么看?快闭上眼睛,不能见光呢……”

“夫人,小的遵命!”他笑着闭上眼睛,花溶坐在他身边,又细心地替他敷好药,缠上白布,弄得妥妥帖贴。然后,又去打水,替他仔细地洗脸洗手,又给他剪指甲,絮絮叨叨地抱怨:“你看你,指甲也不剪,都藏污纳垢了,真不知老大一个男人在干嘛,脏兮兮的,烦死了……”

长期军旅生涯,许多时候,缺水少粮或者天寒地冻,十天半月不洗澡也是常事。军营里,怎会有几个小白脸?全是五大三粗的男人。还是成家后,有妻子照顾,他才能够时常有热水洗漱,有热的可口的饭菜,晚上有这世上最最柔软舒适的“人体火炉”——有妻子,才有家,没有妻子,谁有那个闲心?

他听她甜蜜的抱怨,伸手圈着她的腰,“十七姐,我是眼睛看不见嘛,你走了那么久,又不管我,我哪有心思……”

洗脸是用手,又不是用眼睛!借口还多得很。

花溶白他一眼,给他穿衣服,他的手一直抱在她的腰上,粘乎乎的,简直受不了,花溶行动不便,一下拍掉他的手:“你还赖皮,哼。”

他郑重其事:“十七姐,我眼疾一时三刻好不了,已经向朝廷上了辞呈,休养一段时间。我很喜欢这里,决定先在这里住下……”声音又变得神神秘秘的,“要一直住在这里,做食客,吃垮鲁大哥为止,哈哈哈……”

花溶干脆地答应:“好,反正鲁大哥给你安排了房间。”

“那里给亲兵住,我和你住这里。”

“!!!!”

“十七姐,我们不要闹别扭啦。以前都是我不好,今后,我们要好好过,不能再有任何的不愉快,好不好?”

这一刻,心里是喜悦的,和鹏举在这里,过无忧无虑的日子,哪怕只得三五个月,乱世纷纭,能快乐且先快乐。

门外,两名亲兵焦虑不安地走来走去。他二人,一名马超,一名李彬,已跟随岳鹏举几年。岳鹏举眼疾发作,外出寻妻,一路都是他二人服侍,并且护卫。这一日,见主将一夜未归,快到晌午了也不见人影,很是着急。

二人便商议,马超说:“不行,得去找岳相公,他眼疾未愈……”

“是啊,而且他还没吃早餐……”

二人的商议被迎面而来的哈哈大笑打断:“你们可别去烦他,一顿早饭吃不吃没关系,又饿不着人。哈哈哈,快晌午了,你们且准备好午餐就行了……”

二人见是鲁达,又惊又喜,纷纷问:“鲁长老,岳相公和夫人和好了不曾?”

“你们只管准备午餐就是了。”

二人见他哈哈大笑,情知岳相公这回是又打了一个“大胜仗”,喜滋滋地,立刻就去准备午餐,这一日,鲁达心情愉悦,带了许多菜肴,似是准备什么大餐。

直到晌午,众人正张罗着,远远地,只见二人携手而来。

鲁达老远就大喊:“鹏举,阿妹,等你们吃午饭,哈哈哈……”

二人本是拉着手,花溶面上一红,就要放开丈夫的手,但她刚一松,岳鹏举却紧紧抓回来继续握着。

她低声说:“人家会笑我呢。”

岳鹏举不以为然:“谁会笑你?鲁大哥巴不得我们和好。怎会笑你?”

她抗议无效,依旧被丈夫亲昵地拖手而行。快到了,岳鹏举才放开手,花溶微微尴尬,鲁达却哈哈大笑:“快快快,阿妹,鹏举,洒家准备了多少好东西,要开饭了……”

花溶被他爽朗的笑声化解了尴尬,马超等人见岳相公和夫人和好,自然喜不自胜,花溶上前,但见桌上摆了满满一桌子,几碗新鲜菜蔬,几盘山鸡野味,一大盆热气腾腾的狗肉汤,一只香喷喷的烤兔子,琳琅满目……桌上,居然还放着一坛酒。

鲁达招呼二人坐下,笑说:“鹏举,你总算和阿妹雨过天晴,今日我们得好好吃一顿,希望鹏举的眼睛早日康复……”

花溶红了脸,岳鹏举拉着她的手坐下,这才说:“多谢鲁大哥的照顾。”

“小子,还跟洒家见外?吃吧。”

这一顿饭,岳鹏举吃得格外开心,妻子在身边精心照顾着,尽管看不见,却能及时吃到最可口的菜肴,喝到最浓郁的热汤,而且,鲁达寻来的酒,也清冽可口,他一口气吃了几大碗饭,还意犹未尽:“好久没吃过这么多好东西了,哈哈哈……”

马超等又惊又喜又暗自松一口气,心想,有夫人服侍果然才是上策,自己等人,再怎么,也不是那么合岳相公的心意。

吃了饭,鲁达见他夫妻二人和好如初,尤其是岳鹏举,精神一好,眼疾发作好似也不那么厉害了。他心情大好,兴致勃勃:“走走走,洒家带你们去一个好地方。”

花溶扶了岳鹏举,跟着他来到东林寺后山,这里,有一块巨大而平滑的石板,长宽各自七八丈,人坐在上面,如坐在峭壁上伸展开的一张天然大地毯上。

正文 第327章 呕吐

鲁达是个妙人,居然还随身带了一壶茶水,拿了三个竹杯倒了,放在一边。

从这张“大地毯”上望去,下面是秋日的情形,各种成熟的果实,一些起伏的庄稼,收获的季节,秋风从耳边过去,太阳暖和,但不炙烤,秋日的一切,恰到好处。

岳鹏举看不见,嗅觉就更加灵敏,空气里,各种秋日的野花,绚烂的气味,幽幽的清香。身边陪着心爱的妻子,深挚的朋友,一杯清茶,一缕清风,他深吸一口气:“要是我夫妻二人此生能陪着鲁大哥在此终老,才是人生福气。”

鲁达喝一杯茶,爽朗一笑:“鹏举,待你心愿实现,洒家随时欢迎你夫妻二人。虽然你是大肚汉,洒家也不怕,哈哈,但叫小和尚们多开垦荒地,多种菜蔬也就是了。”

“多谢鲁大哥。”

当即,三人天南海北地讨论各种趣事见闻,只不提任何不快的事情,不提朝政,不提战争。但花溶还是忍不住,她曾多次委婉、明示暗示劝谕赵德基警惕秦桧,从无任何效果,早已死了劝谕的心思,知道赵德基其实要的就是这么一个“主和派”,以便让他苟全半壁江山。只是不无担忧:“鹏举,也不知皇上允你多久的假期,只怕他又急促派人命召,当下,你必须先养好眼睛。”

“我已上了辞呈,而且有宰辅张浚亲眼目睹,十七姐,你放心,我们一定会有一段平静的日子。”

她听得丈夫如此,便不再多说,递一杯茶给丈夫,自己也喝了一杯,放眼望去,大石下面的山崖,野生的菊花蔓延如金黄的锦缎,一阵徐徐的清风,清风扑鼻,这令二人都暂时忘却了种种的烦恼,只想,此刻能享受一刻便是一刻。

这一夜,二人就寝前,花溶整理桌上的杂物,看到那瓶绿色的液体,不经意地随手将它放在一边,心里隐隐疼痛,为这东西,秦大王,他又耗费了多少的心血?

岳鹏举看不见妻子的表情,听她窸窸窣窣地收拾东西,柔声说:“十七姐,我忘了告诉你,我已经叫刘武鉴别过那块铁券了。”

“呵,那是什么东西?”

“是金兀术的免死令牌。”

“哈哈,敢情好得很,我拿着,他必要千方百计取回,以后,我们也给他制造点麻烦,威胁他一下。”花溶很是高兴,想起什么,还是忍不住问,“秦大王他们去了哪里?”

“说来,还得感谢他替我寻你。我给了他杨么大船的设计图纸,他就走了,并未说他去了哪里。”

花溶悄然又将桌上那个包袱移开一点,里面,是她收拾好的秦大王留下的金叶子。金叶子,绿松石的药瓶,这两样东西看在眼里,无不隐隐地揪心。她并未告诉丈夫这样的“灵药”,下意识里,更是不愿服用,仿佛,自己一口喝下去了,无论结果如何,都是踩着一份自己不能偿还的情谊来获得“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