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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奴(494)

她依旧闭着眼睛,泪流满面:“这几天,就要到鹏举的祭日了……秦尚城,等过了年,我再嫁给你,好不好?”

他心里一震,依旧紧紧搂住她的肩。自己心里,她早就是、一直都是妻子,原来,还不是!她之所想,的确跟自己不一样,从岳夫人到秦夫人——其间多少年时光!可是,这又有什么关系呢?那么长的岁月等过去了,就这几日,又有什么熬不过?

他抱起她,放到床上,替她盖了一层薄薄的被子,才柔声说:“丫头,一切都依你。这几日,我都在隔壁,你好好休息,等年后再说。”

她没有做声,只是倚靠在他胸口。自从丈夫死后,自己在这世界上唯一的依靠也失去了,如今,就只有他,只有秦尚城了。天涯海角,今生今世,还有哪个人,能比他对自己,对小虎头更好?

本是要用力的,用尽全身力气对他好,回报他,可是,鹏举的忌辰就要到了,就是这几天了,腊月二十久,除夕之夜——海岛上的温暖,没有风雪的提醒,竟然让人忘了,感觉不到新年的来临。可是,除夕,它终究会来,年年岁岁,提醒自己,那是鹏举的殉难之日。

此情此景之下,又怎能心安理得跟其他男人欢好?

“秦尚城,对不起!”

他呵呵笑起来:“丫头,没事,我们一家,今年正好一起过个好年。”

清晨,晨晖初露。

小虎头被从被窝里扒拉起来,惺忪地揉着眼睛,看到秦大王手里那把明晃晃的大刀,一下兴奋起来,骨碌跳下床:“阿爹,我可以用大刀了么?”

秦大王压低声音:“别吵醒了妈妈,小孩子,先用木刀。等你再大一点才许用大刀。”

“我好久才能长大?”

“再过几年。”

“几年是多久?”

“不久?睡醒了睁开眼睛,就是许多年了……”

花溶站在门口,并不开门,只听着父子二人的脚步声远去,才慢慢地回去坐下,又拿起了针线框。

太阳已经升起。

小虎头满头大汗地跑回来,奶妈带了他去洗脸,秦大王大步进来,也是汗流浃背。一盆洗脸水放好,帕子温热递到他面前:“洗把脸吃饭了。”

心里又是那种奇妙的感觉,那种发自肺腑的温柔,那是妻子的温柔。洗了脸,擦去浑身的汗,一件洁净簇新的单衫披在了他的身上,还是那温和的声音:“你试试,何不合身。”

他穿在身上,花溶替他系好腰带,他一伸手,浑身上下,恰到好处,十分合身。

他看她微微发红的眼睛:“丫头,你昨晚熬夜了?”

“没多久,做得简单,很快就好了。”

他伸出手握住她的手,她却微笑着抽出去,从旁边的案几上拿起一把玳瑁的梳子,柔声说:“我给你梳一个发髻……”

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不由得伸出手摸自己凌乱的头发。记忆那么鲜明,还是去金国捉弄金兀术的时候,剃成了辫发左衽,前面秃起老大一块,给她送药的时候,被她发现,然后,给自己梳头,梳了一个东坡巾。那时,曾那么强烈地渴望,若是日日都有她梳头戴头巾,那该多好?

她的手慢慢地抚在他的头顶,那么柔软,一下一下,他面前放着青铜镜,可是,心里激动得根本忘了看镜子,时间仿佛停止了,四周那么安静,只有那双温柔的手在头上翻飞。

温柔的声音:“好了,你看看,习惯不?”

镜中的男人,梳理整齐,再也不是须发横张的野人,看起来年轻了十岁。他喜不自胜,手摸在头巾上:“丫头,这就是甚么东坡巾?”

她微笑着摇头:“不是,这是山谷巾。”

正文 第414章 婚期

一整天,秦大王只觉浑身用不完的精力,无论思考什么,出什么主意,仿佛如有神助,无不手到擒来。他刚安排了几件大事令刘志勇出去传令,就报马苏回来了。

马苏进去,只见秦大王坐在一把大椅子上,正在看一张海域地图。这一日没有阳光,隆冬天气,海岛上也微微有些凉意。他仔细打量几眼,只见秦大王身上穿一件宽袖的单衫,头发不再是昔日乱糟糟的,而是用了一块山谷巾系起来。

他被这一巨大的变故惊呆了,秦大王,被谁打扮成了这样?不像是一个海盗,而是什么一本正经的大人物。

秦大王抬起头,见他目瞪口呆,奇怪道:“马苏,你看什么?”

“大王,你最近气色很不错。”

“哈哈,老子天天吃好喝好,气色当然不错了。”

“大王,你,会戴头巾了?”

“哦?你说这个?是夫人替我系的。”

马苏但见他眉梢眼角都是欢喜,仔细回味这“夫人”二字,联想起这一年来,落霞岛所有人等对花溶的称呼——夫人!夫人!所有人都认定花溶就是秦大王的夫人了。甚至包括他自己,也坚信不疑。因此,他更是颇费踌躇。

秦大王见他欲言又止,不悦问:“马苏,有什么事情?”

马苏也不转弯抹角,直接说:“大王,李小姐已经到了长林岛,三叔安排她们住下了。叫你务必回去商量婚事。”

秦大王几乎要跳起来:“耶律大用搞什么鬼把戏?李汀兰跑到我岛上来干什么?”

“耶律大用说自己没空,先将女儿送来,熟悉情形,熟悉如何做好岛上的当家主母。而且,李小姐还提议,想到落霞岛上来全面了解大王。”

这次,秦大王真的跳了起来:“马苏,你是不是疯了?这个据点若敢泄露出去,老子先砍了你。”

马苏不慌不忙:“小的自然不会泄露这个据点。不过,三叔请大王务必尽快赶去长林岛商量婚事,迫在眉睫,不能再拖延了。”

婚期,婚期,秦大王这些日子早已将这件事情忘得无影无踪,这时才记起,虽然几次迁延,但拖到现在,婚期定为明年的二月。眼看已到了年末,一开年,就要“成亲”了。

他沉吟一下,马苏又说:“我观李小姐,并非醋妒之人。她一再问起大王有无侍妾,待岛上的其他女眷也很和善……”

秦大王一瞪眼:“她把自己当什么了?还没过门,先耍起威风了?这是要给谁下马威?”

“大王,李小姐这是贤惠。”

“贤惠?老子看她不是省油的灯。”

马苏只得将杨三叔的意思直言相告:“三叔要求大王务必准时成婚,以免横生枝节。至于岳夫人……”他见秦大王双目一瞪,立即改口,“至于夫人……”

“你明知老子有夫人了,还多废话!”

马苏急了:“大王,男子三妻四妾很是平常。您和李小姐成亲后,自然可以专宠夫人,又不是要冷落她、抛弃她……”

“不行!”

马苏惊讶道:“为何不行?”

“丫头性子倔强,一定不许我纳妾。”

李汀兰是妻,不是妾。耶律大用并不是吃素的。但马苏却不敢纠正他,只能耐着性子,尽忠职守,苦口婆心:“大王,夫人通情达理,一定会体谅你的苦衷。”

“老子有什么苦衷?又没人拿刀逼着老子娶李汀兰。再说,又不是不娶李汀兰就会死人。老子没有闲工夫再去搭理一个陌生女人……”

“大王……”

“你不必多说,老子早已想好,跟耶律大用退婚。”

果然,秦大王真要退婚。

马苏急了,不止是杨三叔的命令,而且,他本身也意识到跟耶律大用悔婚的严重后果。

“大王,盟约既出,不能轻易返回……”

“妈的,是人都知道强扭的瓜不甜,就你不知道?老子说不娶就不娶!”

“大王,事关重大……”

“妈的,老子的私事你们都要过问,你是大王还是老子是大王?”

马苏哪里能再说半句话?

“马苏,你回去告诉三叔,此事我自会安排,叫他不用多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