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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线轮回(277)

易飒头也不抬:“哎什么,这个社会就是这么残酷,靠抢的。”

她说到做到,他钓哪个,她抢哪个,专注跟他捣乱到最后一秒。

第一局,宗杭输。

第二局开场,易飒甩着钓竿,像甩抽人的小皮鞭:“我忘了说了,女装,由内到外,要全套。”

宗杭没吭声,目光炯炯,胸有成竹。

开关一揿,嗡嗡声又起,易飒得意忘形,疏于警惕,才刚钓起一条,宗杭钓竿一扔,上手就抓,薅萝卜一样,一把抓起七八条。

易飒说:“哎……”

宗杭得意洋洋:“社会就是这么残酷,要变通,要动脑子。”

第二局,打成了一比一平。

决定胜负的第三局来了。

外头的风更大了,风马旗的猎猎声似乎无处不在,宗杭觉得,决战紫禁之巅可能也就是这种感觉了。

摆盘已经就位。

还是易飒负责揿开关。

她的手慢慢伸向开关键:“准备好了哦,三、二……”

“一”还没数出来,激烈的战况已经开始了。

是的,社会是残酷的,要变通,抢什么鱼啊,最稳妥莫过于一锅端,抢玩具机呗。

宗杭还以为,只有自己想到了。

可怜劣质的塑料玩具机,在四只手的大力掰扯下,已经变形了。

宗杭用尽力气,把玩具机往自己怀里塞:人要为自己的命运奋斗,打死他他也不想穿女装。

易飒的胳膊不知道怎么长的,居然从他身子下头硬钻过来,一把捞住了玩具机,另一只手隔着睡袋,在他腰侧使劲一捏。

宗杭拼命蜷躲,分出一条胳膊来御敌,同时大叫:“犯规!你犯规!”

……

再然后,咔嚓一声塑料裂响。

两人都不动了。

抢起来的时候没觉得,一停下来才发觉气喘得厉害:高原上别剧烈运动不是没道理的,只这几下子,人都要缺氧了。

宗杭趴着大口喘气,无意间一瞥眼,忽然发现,他和易飒的一条胳膊,是钳在一起的。

大概是争抢的时候太过投入了,你想制住我的胳膊,我想制住你的,勾住了之后各自往两边回拽,就再没分开过,而另一只胳膊……

都死死抓着那个钓鱼机,活生生把人家掰裂了。

宗杭心里一动。

老实说,这姿势,合起来看,好像两个人比了个心哎。

他的心忽然砰砰跳个不停。

一定是高原、运动、缺氧的关系,心跳得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快。

易飒转头看他。

她抢得披头散发的,暂时没力气爬起来,于是吹起挡住脸的一缕头发,用睥睨的眼神碾压他:“看什么看?”

宗杭说:“易飒,你……”

——你觉得我这个人怎么样啊?

不好不好,太委婉了,是他爹那一辈的表达方式了,老土。

——你想不想交个男朋友啊?

不行,太怪了,哪有这么问的。

应该换主语,不能用“你”,要用“我”开场。

“我……”

——我喜欢你。

是不是太生硬了?要么加个程度修饰词?

——我有点喜欢你。

但是“有点”,她会不会觉得程度不够?

易飒奇道:“我什么?你舌头打结了吗?有话说啊。”

宗杭结巴:“我觉得……这个钓鱼机,质量不太好……”

话到一半,帐篷外忽然响起了响哨声。

这哨声极尖厉,像是要撕裂耳膜,而且不止一道,很快又响起一道,再一道。

最后连成一片,此起彼伏。

营地里散布在各个方位放哨的人不止一个,而且每个人都配备了响哨,这就表明,他们几乎是同时发现了异常情况。

会不会是……地开门?

易飒只僵了一两秒,就听到了陆续的人声,有人大叫:“那!就那!”

她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撑地跪起身子,爬到门边一把拉开门链,把头探了出去。

她看到远处的夜空中,升腾起一截幽碧荧亮的颜色,像烟囱里的烟气直冲而上,那一处的风马旗如同绷紧的弦,被扯成圆弧状,直直指向夜空。

江流如帚处,地开门,风冲星斗。

***

被浸成荧绿的月光下,所有人也如同脉脉细流,向着唯一的一个方向披漫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