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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间事(124)

他把她往身边带,岑今小心地配合,尽量避免压到他伤处。

卫来问她:“那个埃高男人呢?”

“给了他钱,赶他去我们之前的那个房间睡了,让他天不亮就回家去。”

“不怕他乱说?”

“我跟他说,我知道他和他家人的名字、村子、知道他有哪些亲戚、住在哪,他要是不听话,我就带着枪,追上门去。”

“你知道这么多?”

“两个人,在屋里待了这么久,不聊这些,干瞪眼吗?”

卫来失笑,顿了顿轻声说:“就会欺负这些老实人。”

他看她的眼睛。

岑今让他看得有些不安:“怎么了?”

卫来说:“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这个问题,我问过你两次了,这是最后一次问,你答什么,就是什么,我以后也不会再问了。”

“你真的不知道想杀你的……”

岑今忽然打断他。

“知道,我一直知道要杀我的是什么人。”

卫来松了一口气。

真奇怪,他居然并不觉得意外:她果然知道,她也应该知道。在各方面表现的那么敏锐的人,唯独在这里迟钝,说不过去。

“那你准备说吗?

岑今反问他:“我有得选吗?”

卫来笑:“在我面前,你永远有得选。全世界都没路了,我还是你的路。”

岑今沉默。

卫来等到第十秒,然后抚摸她头发,说:“太晚了,睡吧。”

他闭上眼睛。

太累了,一天里,怎么能发生那么多事呢?

——

第二天一早就开始下雨。

都说四月的埃高正处在小雨季和大雨季之间,今年的大雨季一定是提前来了:院子里居然积起了水,有人拿铁锹在地上挖了条浅浅的排水沟。

于是水流从沟壑里排出去,排进旅馆外落的雨里去。

雨最大的时候,视线里白茫茫的一片,卫来莫名安慰:这种天气,狙击手都没法上工,更别提那狙击手现在非死即伤。

中午,旅馆老板打发人挨屋问要不要送餐,送来的是当地人常吃的英吉拉,口味太酸,卫来没有胃口,实在吃不下去,问他想吃什么,又说不出。

岑今说:“如果是我做饭,你吃吗?”

“难吃吗?”

“有点。”

卫来想了想:“毕竟要吃一辈子的,是得从现在适应起来,可以做,但得在我视线之内。”

岑今裹紧沙马遮住脸,撑着伞去了前院,再回来时手里拎了个箩筐,从里头拿出菜刀、砧板、西红柿、土豆、生牛ròu、青辣椒,还有莴苣。

说:“我先在屋里切好弄完,待会借用一下他们的厨房就行。”

看来今天能吃上一顿中式的、有点难吃的大餐。

卫来躺在c黄上,笑着看她有模有样地削土豆、切青椒,切完青椒之后,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她顺手抹了下眼眉。

卫来说:“别……”

提醒得迟了,她辣地跺脚,流眼泪,卫来笑得牵动伤口,只好吸着气憋住。

卫星电话就是这个时候响起来的。

卫来接起来。

居然是麋鹿。

口气很紧张,前所未有,说的话也怪:“卫,那个岑小姐,在你身边吗?如果在,你就嗯一声,然后我说你听。”

卫来嗯了一声。

他心头逐渐升起不祥的意味。

麋鹿说:“听我说,可可树给我打电话了,我们商量了之后,决定由我来说——卫,不管那个岑小姐给了你多少钱,不管后来你们有没有再签保镖合约,钱退给她,马上离开,你不能保护她。”

卫来问:“为什么?”

他看了一眼岑今,她在切西红柿,一刀一刀,很认真,西红柿的汁液混着青黄色的种粒,流淌到砧板上。

麋鹿说:“你能不能先离开,然后我再跟你慢慢解释……”

“不能。”

岑今奇怪地抬头看他,卫来微笑,朝她眨了下眼睛。

麋鹿说:“那好……卫,你听说过犹太复仇者吗?”

卫来的心慢慢沉下去,很久才又嗯了一声。

二战之后,由于局势太混乱,除了主要的一些战犯外,大量战犯混在难民中外逃,盟军也无法一一追缉,有一些犹太人誓要纳粹血债血偿,提出“不放过任何一个纳粹战犯”的口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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