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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昭同人]开封志怪(158)+番外

展昭面色一沉,不说话了。

端木翠先还笑嘻嘻的,等着展昭再问她,谁省得展昭非但不问,连看都不看她了,眼帘低垂,面沉如水,只是立于当地,有风过,衣袂轻掀。

“哎,展昭。”她等的不耐烦,只得开口唤他。

“哎,展昭。”她只好走回去,仰了脸看他。

“哎,展昭!”她急了,拽住他袖子,“展昭。”

展昭看了她一眼,只一眼,看不出表情,也看不出喜怒。

端木翠语气软下来,“不是我成亲。”

“那是谁?”

“是个……鬼,女鬼。”

“不声不响就改行了?”展昭心中一松,揶揄她,“收伏精怪的细花流门主管起鬼嫁娶来了?”

端木翠没听进去,她还在琢磨着方才似乎有点不对劲的地方,这么一琢磨,忽然就怒了:“展昭,你刚刚敢不理睬我!”

好家伙,现在才反应过来,这姑娘反射弧够长的。

当然,她气的还不只这个,她更气的是,她居然就跟做贼的被公差逮到一般,主动自首交代了!

这日子没法过了,不做神仙之后,被鬼打压不说,连展昭都敢欺负她了,当年上天入地,别说展昭了,就算对着包拯抑或是皇帝老儿都敢耳提面命,现在没有实力了,说话都底气不足,两句话没过就服软,太丢人了。

这样下去可不行,得尽速想个法子才好……

这么想的当儿,展昭已经连唤了她好几声:“端木!”

“嗯?”

“你还没跟我说,这是怎么回事。”展昭用目光示意了一下怀中的大小包裹。

于是我们把时间拉回到这姑娘风风火火出门去的时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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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这姑娘携天蓬尺和法索,一路杀气腾腾,探得采秀住处,先是按兵不动,以免殃及旁人。待得采秀独自出门汲水时,暗暗避于一旁,念动法咒,法索加身,直把采秀捆的结实,这才得意洋洋,自避身之处出来。

采秀挣了几下,见她出来,面上的惊惶之色反消了去,身子挺了挺,淡淡道:“原来是你。”

端木翠抱臂而立,如沐春风:“怎么,没想到吧?”

她的意思是:没想到会是我吧?

哪知采秀嗯了一声,镇定自若:“我没想到你这么小心眼。”

一棒子砸过来,端木翠气的险些没栽过去。

横竖采秀被绑着,料她也跑不了,端木翠决定用神仙的胸怀感化一下她,于是跟她理论:“收伏鬼怪降妖除魔,我怎么就小心眼了?”

“人分好坏,鬼也分善恶,就算我是鬼,我也没有害过人,你凭什么抓我?”

在端木翠以往的收妖生涯中,从来不缺对答环节,而采秀提出的问题,她实在已经总结出一套回答的套路了。

“既然分了阳世阴冥,人鬼就自然有各自的居处,难道鬼不害人,就可以容得人鬼比邻而居?这就如同山泽猛虎入了闹市,老虎说自己不吃人,市井人家就容得它闲庭信步走街串巷了?”

采秀愣了一下,咬牙道:“不公平。”

“想要公平去问阎王爷讨,阳间可没人审的了你的冤。再说了,”端木翠越说越气,“阴鬼不能立于灼日之下,你走街串巷,分明就是吸附采秀的阳气归为己用,令采秀折损阳寿。况且我听说你还要嫁人,以鬼身嫁阳世之人,这不是害人是什么?”

“还说自己不是恶鬼,单凭以上两条,我足可打的你灰飞烟灭。”

采秀沉默了一下,半晌意有恻然,叹息道:“我的确是有对不住采秀姑娘。”

“那你嫁的人呢,你就对得起了?”端木翠不满,“我问过刘婶,听说是个赶货帮的年轻后生,从小跟采秀一同长大的。他二人情投意合,你从中搅和什么?”

采秀突然抬起头来,声音不大,但字字清晰:“不是他。”

“什么不是他?”

“我要嫁的不是他。”

端木翠这一下吃惊不小:“那你要嫁的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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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她要嫁的是谁?”展昭此刻的惊愕,并不比当时的端木翠来的小。

端木翠叹了口气:“跟着我走,你就知道啦。”

于是展昭不再多问,只是跟着她走,两个人时而并肩,时而一前一后,渐渐走到了荒郊,两边渐无人家,荒糙没过了脚踝,打眼望去,极目处一片漆黑,无一丝光亮。

脚下的路凹凸不平,展昭提醒她:“端木,你小心。”

话音未落,自己脚下反趔趄了一下,端木翠噗的笑出声来,忽的站定身子,伸臂遥遥前指:“就是那了。”

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只觉黑魆魆的一片,过了片刻才辨出是个屋宅轮廓,似乎还是个大户人家,展昭奇道:“这一带还有人家?”

端木翠摇头:“早荒废了。”

俄顷走至近前,大门已朽了一半,右首边的一扇门轴脱落,松松地挂将下来,恰留出一人大小的fèng隙,门边跌落了一只风灯,灯身破了几处,勉强还能用。

端木翠俯身将风灯拾起,向展昭道:“展昭,火折子。”

展昭将怀中的布包拢了拢,腾出手来掏出了火折子,方抽着了,风一时大起,又吹熄了去,展昭往檐下避了避,再点着,才凑近风灯,一阵风过来,火头扑跃几下,又灭了。

展昭没法,道:“端木,你过来挡着些。”

端木翠应一声,站到展昭对面,展昭俯下身子,如同半穹状小心地护住火折子,端木翠也俯下身来,将展昭护不住的一边遮紧,两个人,似乎就笼出了一方小小天地,风雨再甚,也侵渗不入。

哧的一声轻响,伴着淡淡烟气,焰头终于燃起,端木翠喜道:“好了。”

展昭微笑看她,新起的焰光如同淡淡的粉黛,在她的眉目间温柔着色,迤逦施下的妆容,这世间最好的粉黛都难描难画。

周围黑漆漆的一片,伸手不见五指,连声音都听不到半分,展昭恍惚中忽然有种错觉,天地之间,只此时此处,是亮的,暖的。

他小心地将火折子凑近风灯内芯,未几,晕黄的光透过脏兮兮的糊纸,将身周丈余处点亮。

两人小心地自门狭fèng处进去,院子里更是寂静,终年没有人的模样,提灯四下一照,朽烂的家什东倒西歪,许是被风灯的光侵扰,有不知名的长节虫子,飞快地从家什上爬下,没入齐膝深的荒糙之中。

端木翠引着展昭从廊下走,廊沿处有深深的雨窝儿,雨窝儿里积满了水和糙屑,展昭忍不住看向檐角,从飞檐上滴下的雨珠,要经过多少年的积累,才会在铺阶的板石上剜出这么深的雨窝?

正失神间,端木翠已拐进旁侧一间厢房,风灯的光晃进去,满室的尘土,正中一摊灰烬,生过火的模样,旁边歪着一个破钵盆,盆里还汪着些羹汁。

风灯转向另一个方向,展昭这才注意到角落里蜷缩了个老头,他已经很老了,干瘦,面上的斑皮松松垮垮地耷拉着,身上盖着一件破洞连着破洞的皮袍子,毛边已经脱落的差不多了,仅剩的几缕油汪汪的黑,早已辨不出先前的颜色,睡相粗鄙的很,一条腿大喇喇地伸在外头,光着脚,脚底结着厚厚的老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