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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谁(151)+番外

三小只都呆呆的望着,他们说悄悄话,那音量,在场的都能听得见。

“他是仙人吗?”

“应该是。”

“我想像仙人许愿,可是我不敢说话。”

“……”

有人忍不住笑出声,这里的气氛不知道多久没这么轻松过了。

萧荀接过下人递的茶水,只是端在手里,没有喝。

“从左边开始,做一下简单的自我介绍。”

“哪边是左边?”

容唯一跟纪白杨交头接耳,终于统一了意见。

“我叫纪白杨,今年九岁了,我的爸爸今天坐船来岛上了,我是跟他一起来的,我去年没有了妈妈。”

“我叫容唯一,今年八岁,我的爹地妈咪很厉害,他们可以经常去海的另一边。”

“我,我叫容慎言,我四岁了,我跟我姐姐的爹地妈咪是一样的。”

三个孩子单纯的介绍完了,都睁着眼睛,不知所措。

这样一幕让人心里都软了。

萧荀的目光停留在唯一的小女孩身上,那眼睛里,有回忆之色,慢慢的柔和了下去。

他握拳抵在唇边,咳嗽了好几声,“家里知道你们来岛上了吗?”

三人把头摇成拨浪鼓,“不知道。”

萧荀把茶杯搁到桌上,让下人去拿甜点,“饿了吗?”

容唯一跟纪白杨可能是想起家里交代的话了,“不饿。”

容慎言说,“我饿了。”

看看自己的弟弟,容唯一对纪白杨说,“他是真的饿了。”

甜点拿上来,三人都盯过去了,但是谁都没动。

刚才把他们吓坏了的中年女人捧着糖果挨个发,“姨只是长的丑可点,不是鬼。”

尽管她这么说,依旧没在三孩子那里得到亲近。

纪白杨跟容慎言剥糖吃,容唯一抠着糖,没吃。

“唯一,”萧荀招手,“你过来。”

容唯一看了又看,觉得这个长的跟她爹地一样帅,不像坏人,她慢吞吞的移步。

萧荀的语气温和,“叫我伯伯。”

容唯一喊道,“伯伯。”

萧荀问道,“为什么不吃?”

容唯一吞咽口水,撒谎了,“我不喜欢。”

萧荀笑了笑,“在这一点上,你不像你的妈妈。”

容唯一愣愣的,“伯伯你认识我妈咪吗?”

“认识。”

萧荀说,“你妈妈从来就不撒谎。”

容唯一知道不好意思了,她小声说,“我也很少撒谎的。”

萧荀的手臂撑着膝盖,沉默着去看眼前的孩子。

跟当年第一次见到的她太像了。

可惜……

萧荀又去看那个小男孩,倒是跟容蔚然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他只看了一眼,就没再看。

容唯一看不懂这个伯伯的表情,“伯伯你一个人住这么大的房子吗?”

萧荀嗯了声,“是啊。”

“那一定很寂寞吧。”

容唯一仰着头,“我爷爷说的,如果老了,还是一个人,那很寂寞的。”

萧荀揉揉她的头发,“你爷爷说的对。”

他很寂寞,寂寞到违背自己的决定,忍不住在去年离开岛上,去了那个小镇,隔了很远的距离凝望嵌在记忆深处的那道身影。

容唯一说,“伯伯,我能不能跟我弟弟,还有纪白杨回家了?”

萧荀眼底涌动的情绪消失,“不着急,你妈妈会来接你们。”

容唯一睁大眼睛,“真的吗?”

“嗯。”萧荀说,“还有你爸爸,他们应该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容唯一平时挺精的,戒备心也有,这次不知道怎么回事,她看着陌生的伯伯,就很想去亲近,一点都不排斥。

“那好吧。”

容唯一又问,“伯伯,我们能去外面玩吗?”

“可以是可以。”萧荀说,“不过外面的树林里有很多虫子,会|咬|人。”

容唯一的脸一白,还是在这里等爹地妈咪吧。

咳嗽声又响了,这次的声音很大,像是要把肺咳出来。

萧荀咳个不停,苍白的脸上出现痛苦之色,他摆手,阻止下人上前。

那咳声把三个小孩都惊吓到了,他们一声不出,不知道怎么办。

过了会儿,容唯一发出声音,“伯伯你是不是生病了?”

她说,“生病了要打针吃药的,不吃药就好不了。”

萧荀拿帕子遮在唇边,擦了擦就收在掌心里,他笑着叹息,“伯伯只是老了。”

容唯一揪着小眉毛,爷爷也说他老了,还总是生病。

她问过妈咪,连妈咪那么厉害的人,都没办法。

“小张,小王,你们看着孩子们,我去歇歇。”

萧荀按着椅子扶手,缓慢而吃力的站起来,转身走了。

他推开屋子的门进去,坐到放置在阳台的那张摇椅上,手放在腿上面,身子跟着摇椅轻轻摇|晃。

半辈子的岁月里所发生的一幕幕,都如同一部老电影,在脑海里放映着。

萧荀从来不会做令自己后悔的事,他是这么以为的,在施凉身上,他做了,不止一次。

如果当年在她治疗时,自己不干涉她重生后的外形,不让她拥有那张脸,也许后来发生的,就都不会发生。

又如果当年他不犹豫,对容蔚然赶尽杀绝,或者不放她出岛……

那么现在,她还在这间屋子里。

萧荀伸出手,指腹按着眉心,老了,总是不自觉的去回忆过往。

他长叹,又引起一阵咳嗽,以他的身体状况,用不了多久就能去见那个死去多年的女孩了。

也好。

三孩子起初还很老实规矩,把前厅的各个角落都看遍了,环境熟悉了以后,他们就不怕了,开始东张西望。

几个大人都拿眼睛盯着,不敢掉以轻心,怕有谁摔着磕着。

“你们慢点,不要乱跑——”

小张小王夫妻俩绷紧神经,他们没有孩子,这会儿体会了一把做父母的那种担惊受怕的心情。

没过一会儿,三孩子就跑出去了,个头都小,还不好找。

地方很大,屋子也多。

容唯一这看看,那看看,晕晕乎乎的,被她发现了一个房间,“你们快来看……”

她一回头,后面就剩自己一个人了,弟弟和纪白杨不知道去哪儿了。

“喂!”

容唯一小声喊,没有回应。

犹豫着是快点走,还是进去看看,容唯一没忍住,走进去了。

房间特别大,散发着好闻的香味,还有好多书,比爹地书房里的书还要多很多。

“这里是伯伯工作的地方吗?”

容唯一趴在桌上,踮起脚去看上面的东西,她看到一幅画,眼睛立刻就瞪圆了,“咦,这里怎么会有妈咪的画?”

是那个伯伯画的吗?

她记得伯伯说过,他认识妈咪。

想了想,容唯一偷偷的把那张纸拿下来,卷吧卷吧,小心的塞进衣服里,想着回家给妈咪看。

半个多小时后,萧荀让下人多泡了两杯茶,他端起面前那杯,慢条斯理的抿一口。

茶是新茶,颜色翠绿,有淡淡的清香,喝到嘴里,味道纯正。

一杯茶见底,萧荀轻轻敲点着桌面,红木家具衬着骨节分明,肤色苍白的手指,有一种病态的美感。

他的呼吸很轻,神情沉稳,等待的感觉都在心里,并没有暴露出来。

周遭寂静下来,阳台外面,风吹着树叶的沙沙声都清晰可闻。

不知过了多久,有下人过来禀报,萧荀阖在一起的眼帘缓缓撩开,“让他们进来。”

别苑外面,施凉站在那里,她面上的表情是有些恍惚的。

九年了。

她又回来了。

离开时是坐在轮椅上,被人推着,现在回来,她脚踩着地面,走的平稳。

垂放的手被握住,施凉回过神来,侧头去看身旁的男人,她的丈夫,觉得命运真是可爱又任性。

容蔚然抿抿唇,“走吧。”

施凉跟他走进去,眼前所见的,都和记忆里的一样,没有一点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