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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谁(86)+番外

盛光德想说话,施凉不给他机会。

“那天其实你也在场,等那几个人进去行凶以后,你就去外公的书房找遗嘱,可是你没找到。”

“你很愤怒,因为你担心节外生枝。”

盛光德面无表情,“故事不错,继续。”

施凉说,“曹叔是外公的亲信,你开始调查他,查出他手里有外公的遗嘱。”

她顿了顿,“还有那天的录像。”

盛光德说,“我有那么蠢,会留下监控?”

“你当然会提前做准备,”施凉说,“但是家里前后左右安了很多摄像头,你漏掉了一个。”

盛光德的面部微狞。

施凉叠起腿,身子后仰一些,“曹叔怀疑我妈和外公的死,他暗地里一直在查,发现录像的事以后,就立刻联系张律师。”

“他不知道张律师被你收买了。”

盛光德做出类似得意的神态,转瞬即逝。

施凉掀了掀眼皮,“你不能让曹叔把录像交给警局,所以你就让他在路上发生车祸。”

“笑话,”盛光德说,“如果是我做的,那我什么还要不遗余力的为他请最好的医疗团队?”

“因为你怎么也找不到想要东西。”

施凉一语中的,“曹叔没死,你有了另外的打算,你决定把他放在公司旗下的医院,反正是个植物人,构不成威胁。”

“你想的是,就算那两样东西被曹叔交给其他人保管,对方也会因曹叔的安危而有所顾虑,二是利用曹叔打亲情牌,稳住外公的那些老朋友。”

“我说的对吗,爸。”

盛光德拍手,“不愧是我盛光德的女儿,编故事的能力一流。”

“至于我……”施凉自顾自的说,“因为我是吴扬的继承人,也就是现在的盛晖。”

盛光德脸上的肌|肉一颤。

“当初你买|凶|杀人,又赶尽杀绝,那几个人被逼的头投无路。”施凉说,“你知道他们会有行动,就把我丟出去当诱饵,再借刀杀人。”

盛光德垂下眼睑。

施凉笑着叹息,“他们也是傻,竟然以为绑了我就能逼你就范,根本不知道一切都是你蓄意为之。”

“爸,你想让我受烈火焚身。”

盛光德的反应徒然激烈起来,“仓库爆炸是因为堆放了化学物品,不是我叫人干的!”

施凉呵笑,“那你会不知道,在你激怒那几个人后,他们会对我做什么吗?”

“那时候我才十四岁。”她轻着声音,“我很害怕,不停的喊着爸爸。”

施凉刻意去描述当时的情形,用详细的言语表达自己有多悲伤,多绝望。

“我现在回想起来,都不明白那时候为什么会信任你,爸,你曾经是我的所有。”

盛光德揪住胸口,仅有的一点理智崩塌,“要怪就怪你那个外公,是他两面三刀,假仁假义,不给我留机会!”

“还不就是为了名利。”施凉闭了闭眼,“妈妈遇害的时候都快生了,你于心何忍?”

“你妈是咎由自取。”盛光德开始混乱,“她肚子里的野种是你敬爱的曹叔的。”

施凉用可悲可笑的眼神看过去,“你太多疑,一辈子都在怀疑猜忌。”

她的眼神一变,是怜悯,同情,活该,还有瞧不起,“爸,你什么都想得到,最后什么也得不到。”

盛光德佝偻着背,面色青白。

施凉说,“你杀了那么人,是见不到妈妈和外公的。”

盛光德被刺激到了,“从我做决定的时候开始,我就没想去见他们!”

到这里,施凉的故事已经说完了,她开始欣赏这个人的激愤。

“你离开了,也不会有人伤心难过,因为你一无所有。”

“给我闭嘴!”

吼完了,盛光德骤然清醒,在清楚自己一步步落入陷阱之后,他不禁感到一股无法翻身的绝望,以及面临死亡的恐惧。

两种情绪交织,碰撞,盛光德用手抵着头,金属|手|铐|的冰凉渗进头骨,让他头痛欲裂。

“感受到了吧,”施凉笑了一下,“我所经历的,你正在经历。”

几秒后,盛光德再抬头,面容扭曲,“我经历什么?”

他的眼底泛着狰狞的血色,“十三年前我可以脱身,现在也可以。”

“恐怕不行了。”

施凉伸手往上指,“人在做,天在看,你的报应来了,爸。”

“什么是报应?”盛光德怪笑,“我送你那个外公和你妈下地狱,还不是照样活的好好的。”

施凉讥笑,“你不是在这里了吗?”

盛光德的呼吸困难,他挣扎着,|手|铐|发出激烈的响声。

“那两样东西早没了,我拿不到,你也一样。”

施凉没有反驳。

她的确没在容家找到。

看来她有必要再跟容振华谈谈,换一个身份。

盛光德看着自己的女儿,目光里有不得不承认的欣赏,以及失败者的愤怒,他们是同类,都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唯一的差别就是他不算计人心。

容家父子,赵齐,孙苗苗,姜淮,张范,林竞,盛馨语,还有他……

布了这么大一个局,岂止是用心良苦。

“你以为只要你站出来,说你才是盛家大小姐,再讲一次故事,董事会那些人就信了?”

“不劳费心,”施凉居高临下,“我会拿回属于我的东西。”

她转身走出去,从始至终都没流一滴泪,仿佛她只是一个转述者,替那个死在仓库里的女孩。

真正的盛馨语早就死了,死在自己的父亲追逐权利的路上。

靠着墙壁等了有一会儿的周长明走过来,身手去扶施凉,“你还好吗?”

施凉站直了身子,“我很好。”

她拿出外套口袋里的录音笔,“东西交给你了。”

周长明说,“放心。”

施凉心想,一盘棋已经下完了,所有的事都是自己亲手策划的,每一颗棋子都在她的手中发挥出了最大且最准确的用处,完美收官,她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可笑的是,施凉在漫长的十多年里,幻想过无数次刚才的那一幕,幻想着在她的父亲面前表明身份,看对方一脸的惊慌失措,也幻想对方忏悔的样子,却从来没想过,靠着那些幻想撑下去的她在真正面对的时候,会这么没劲。

“真没意思。”

周长明没听清,“什么?”

施凉往前走,“周大哥,麻烦你再帮我一个忙,在明天上午十点之前,不要让任何人接触他。”

后仰着头,周长明看看录音笔,开庭的时候这个女人会出现,以受害者的身份,他非常笃定,因为对方不会逃避。

施凉在楼底下看到了林竞,身边还有一个妇人,是他的母亲。

见了施凉,林竞匆忙说,“妈,你等我一下。”

他往施凉那里走去,步伐很快,越来越近了,反而慢下来,在斟酌着开场白,这个地方和今天发生的事,都太沉重,压的人心慌。

施凉先一步打招呼,“来看董事长啊。”

“嗯,”林竞打量着她,“你的脸色不太好,是不是不舒服?”

施凉说,“可能是来的路上吹了风,冻的。”

林竞抿唇,“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了,”施凉往他后面看了一眼,“阿姨还在等你。”

林竞下意识去拉施凉的手,他想说什么,被突如其来的车喇叭声打乱了思绪。

一辆车停在前面,车里的容蔚然盯着施凉,又去盯林竞,最后又返回到施凉脸上,他的目光黑沉沉的,眼睛里有窜怒火。

林竞没松开手,倒是施凉挣脱开了。

容蔚然降下车窗,蹦出两个字,“上车。”

施凉打开车门坐进去,对林竞摆手,“我先走了。”

林竞立在原地,望着那辆车消失在车流里,好半天才回过来神,满眼的落寞。

车里的气氛沉闷。

容蔚然一声不吭的开车,他不吊儿郎当的时候,挺吓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