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恶毒女配求死记(34)

泪痕早已干涸在脸上,吕姵摇摇晃晃地起身,挥开要扶她的青山,神色怔忪地往里走。

陈澈见她进来便又退了出去。

吕姵坐在榻前,果然听到他夹杂在咳嗽间的一声又一声低哑又迷糊的呼唤:“姵姵……姵姵……”

她握住了他的手,将怀里的匕首取了鞘,刀柄塞在他手里,像上次做的一样,对准自己的心脏。

然后她看着榻上的人,赌气般道:“你看,我这刀子往前再一送,我就死了,你杀的。这次你总不是装的了吧?你还能不承认你输了吗?”

他纵使是烧的昏沉,依然有所感应一般,在试图挣扎,手想要用力将她挥开,睫毛也在不住的颤抖,可她紧紧环抱住他的手,用力朝前捅了半分,直直抵在了衣服上……

却再也无法前进分毫。

她望着榻上的人,又有泪水流下来:“放心,我等你咽气前一瞬再动手……你不是说你身体好着呢嘛,我看你能坚持多久……若……”

停了许久许久,她低头,将匕首取下放在一边,脸枕在他滚烫的手背上:“若你这次好起来,我就再多陪你一阵便是了……反正,总也耽误了这么久了不是?”

从昨天到今天,24个小时,她感觉像是走过了万水千山。而纷乱的情绪,则累积到快要爆炸的程度。

昨天见到辰儿的时候,她第一次感受到了催促离别来临的外力,就像主动权原本掌握在自己手里,她还可以犯犯拖延症,即使求死计划失败,她还能宽慰宽慰自己。可是辰儿的话教会她做人,她若再不结束此事,可能她就会死在别人手里,到时候只能竹篮打水一场空。

同时,她猛然发现,宇文允的处境竟是如此艰辛。虽然她已经陪他经历了两次刺杀,觉得宇文允早已习以为常,解决的也轻而易举。但如今她自己也是杀手,这意味着宇文允身边之人也非良善……宇文允现下日日将自己带在身边,同样代表着除非他真的知道自己不是原主,不然他就是完全不知道原主的真实身份,那样的话,他从前不疼原主可真是万幸。

继而,她又开始混乱地担心起了宇文允以后的结局,还担心宇文允杀了自己会不会难过,她想要保持冷静地抽身而出,假装在这个世界发生的一切都与她无关,所有人都有自己独立的命运,她不过是个过客而已……她一直不停麻痹自己,她对宇文允的异常反应只是源于身体的渴望;昨夜的抵死缠绵,她也可以当成是即将离别的放纵……

但今天宇文允重伤倒下,她心里的那种抽痛不息,却让她发现,所有问题纠结的源头,都源于她的贪心……

她不愿意舍弃现代唾手可得的荣誉,也不愿意放弃宇文允的温柔与纵容……

不论深浅……

她是真的……动心了。

可越是贪心越是无力,她深深地恨自己,恨自己又笨又蠢,没能在一切事情变糟之前,让宇文允杀掉自己。

也恨宇文允,恨他突如其来的好心……

恨他莫名其妙地喜欢自己这样的人。

恨他今天早上给自己下药,断掉自己最后一丝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坚定。

他既然那么霸道地要留住她,那就特么的好起来呀!

“姵姵……”

他又在唤她名字,声音还是粗糙如砺,只是比之前迷糊中的呼唤声稍微实了一些,吕姵怔愣着抬头,就直接撞入了宇文允春水般的眼波。

他唇边漾着心满意足的笑意,颤抖着抬手,用拇指将她面上的泪痕温柔拭去:“姵姵,为你那句话,我一定会好起来的……”

吕姵眼泪“唰唰”地流到一半,听闻此句后便戛然而止,反倒是脸红成了番茄,伸手一把打开宇文允的爪子,指着他,指尖颤抖:“你你你,你装晕是不是!你算计我的是不是?”哪有那么凑巧就醒过来了,当他自己是灰姑娘吗!

宇文允深深地看她一眼,而后就开始咳嗽。吕姵先是以为他又在哄骗她,因而不以为然,但他咳嗽的声音实在太过令人揪心,每一声都仿佛竭尽全力又撕心裂肺,脸也渐渐给憋得通红,她这才彻底慌了,赶紧去倒了水来,跪坐上榻,抬起他的上半身靠在自己腿上,端着水仔细地喂予他,内心满是愧疚,说的却是责怪的话:“让你老是装,这下撒谎撒多了,即使真的都没人信了……好些没有?我再去喊陈澈进来?”

“陈澈迂腐,不喜欢看人谈情说爱……”宇文允喝了水,终是平缓了下来。

“呸,谁跟你谈情说爱。”吕姵重新扶他躺下,摸到他额间的巾子已是烫手,便赶紧取了下来,从旁边放了山泉水的铜盆里换了一张浸得冰透了的,重新放在他额头。

手还没收回,就被他握在了手心,滚烫而有茧的拇指指腹缓缓摸索她的手背,他唇边勾起妖娆的笑意:“姵姵,我就是在算计你,算计你对我狠不下心……”

他明明笑的不甚正经,吕姵却觉得莫名心痛,连脾气都发不出来,所以隐隐叹息声:“只会使苦肉计哄我上当……”

“姵姵你还知道苦肉计?”宇文允挑眉,望向她的桃花眼中盈满笑意,“那姵姵可知道兵不厌诈?”

“还兵不厌诈,我只知道狼来了的故事,”吕姵没好气地瞪他,“就对付你这种拿着兵不厌诈当真理的人。”

“狼来了?”宇文允再度化身好奇宝宝,“什么故事?”

“不许再说话,声音可真难听,不知道坏人死于话多吗?”吕姵帮他掖了掖被子,见他抿紧嘴唇,却眼神晶亮地望着她笑,又道,“再给我闭上眼睛,乖乖睡觉,烧成这样还把眼睛睁这么大,不难受吗?”

宇文允其实早就烧的困顿不已,可又不想闭眼睛,他只想多看看吕姵,唯恐一闭眼她就消失了……

他不敢告诉她,这伤是他自寻的。

高纬对自己又复起了疑心,自己必须在他面前中这么一箭,让他真切地相信自己已经成为母国的弃子,这样才会进而相信自己全身心地依附于他。而且这险些射中高纬的一箭,也会让他感觉他的安全也受到了威胁,他的皇权也在被挑衅,自然就会更重视对自己的保护,如此,也能让自己稍微分出点心,来对付眼前的小狐狸。

箭头有机关,伤口虽然断不算轻,但也绝没有那么重,发热也是陈澈方才用药物催的。

陈澈说他在作死,他却自己向来惜命非常,偶尔这样痛苦一下,真是乐在其中……至少,让他看到了小狐狸为了自己,有多么挂心。

这苦肉计虽是将计就计,却实在过于完美,唯一的缺憾是看到她那样着急上火的模样,有些心疼了……

不不不,不下狠药,小狐狸永远不会低头。

吕姵见他闭上眼睛,唇角笑意犹在,哪里知道他心里那些弯弯绕绕,还以为宇文允沉浸在幸福中不可自拔,一方面鄙夷地撇唇角,却又掩盖不了美滋滋的心情,因而她柔声给他开讲“狼来了”的故事:“从前有座山,山里有个坡,有一个放羊的小孩儿在给羊讲故事,他讲的故事是什么呢……”唔,哪里不太对的样子……

没多一会儿宇文允就睡了过去,吕姵却盯了他一夜,不停地给他换巾子,用布蘸着水润湿他干燥的嘴唇,直到天空擦开一些鱼腹白,陈澈进来为宇文允诊脉,道他的烧已经退了,算是活过来了,她才松了一口气。

“菩萨保佑。”

正准备出去的陈澈皱了眉头,转身看她,拱手一揖:“夫人这样说似是不太合适。”

“哦……感激老天保佑,我家王爷果然身体康健,终是熬过了这个鬼门关。”

“……”陈澈气鼓鼓的,若有胡子肯定给吹了起来。他收回拱起的双手,转身愤愤而去,嘴里碎碎骂道:“过河拆桥。”

吕姵捂着嘴偷偷的笑,见他走到帐门方认真道:“谢谢陈堂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