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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谋深算(3)

包泽反问,“你怎知我想什么?”

端生只得道:“说来话长,快到晚饭时间,我们边吃边说。”

医院外面即有商场及美食城,两人寻一家安静店面坐下,端生从头解释。

“包总十分注重慈善,令集团每年拨出巨款回馈社会。我是孤儿,考入大学后全靠集团赞助的奖学金完成学业。大四那年集团予我实习机会,毕业后我才能顺利签约,在本市安身立命。包总为人宽厚,十分照顾下属,我们这些助理在他眼中犹如后辈,从来不吝指点人情世故。故此,包总于我而言并不仅只上司,还是值得敬重的长辈。若我有幸能在亲父身边长大,我希望他能做到包总一半就好。此次包总病倒,犹如失去靠山,幼时那种无依无靠感觉瞬即回返,我害怕至极。今日见到包总好转,既高兴又安心,眼泪忍不住自己流下来。”

包泽为自己猜疑羞愧万分,“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端生连连摆手,“不不,是我行止失态,惹人误会。”

两人心有灵犀,相顾释怀大笑。

又过月余,集团财务审计完毕,上市工作进展顺利,终于不必日日加班,包泽得到喘息余地,趁着下午闲暇,独自往医院探视。

他走到病房,推开门,只见屋中空无一人,病床前仪器均已消失不见。

包泽瞬即呼吸停滞,他不敢揣测发生何事。

这时,有护士从门前经过,看到他面色苍白,额上有冷汗渗出,不禁惊呼,“小包先生,你可是身体不适?”

包泽颤抖发问,“我爸爸在什么地方?”

那护士顿一顿,终于明白包泽神态何以如此僵硬,即刻道:“包先生去做CT检查,很快返回。小包先生可进屋去等一等。”

包泽心脏好似重新跳动起来,脸色亦恢复正常,“谢谢。”

不多时,护士送包父返回,康复治疗师协助护士将包父抬至病床上。

包父仍不能说话及行动,但已可维持清醒,见到包泽,眨一眨眼,发出啊啊声。

包泽陪在病床前,将这些时日工作一一叙述一遍,犹如大学时期向父亲汇报学习进展,他不知道父亲这种状态下能够听懂多少,但此时此刻,老父犹在眼前,病弱身躯散发出熟悉气息,已足够令他心安。

待包父露出倦怠神色,合上眼睛,包泽停住话头,替父亲掖好被角,轻轻离开。

走出病房时,包泽嗅到医院特有的消毒水气味,忽然停住脚步。他方才只顾同父亲说话,竟忽略包父身上那独特气息。包父生平并无奢侈爱好,唯独嗜好顶级雪茄,方才那股气味正是高斯巴雪茄特有味道。只是,久病在床的病人,如何能够吸食烟草?

包泽压抑住心脏狂跳,面色如常走出住院楼,开车出医院右转,将车子停在商场,瞬即去购置一套连帽运动服及墨镜,更换装扮后重又溜回医院。

他于住院部已是熟客,清楚护士换班时间,趁护士站无人时悄悄潜到病房前,如做贼般,俯下身倾听房中动静,只听里面传出说话声。

“包总,你到底要住到何时?我们这里医生护士一同陪你演戏,着实太考验反应能力。”

“急什么,戏要做足,我病得这般重,总得住个半年才好出院。放心,我额外发放奖金,绝不亏待诸位。”

“并非钱的问题。包总,集团业务已经由小包先生全盘接手,你还有什么不放心,何苦这般吓唬孩子。不如你恢复得快些,我替你安排护工,出院后回家亦可接着演。”

“家里才多大地方,容易露陷,哪里有医院方便。”

此际,包泽心中已洞悉一切,他直起身来,推门而入,只见方教授与包父一人一边坐在窗前沙发上,人手一只雪茄,正一起吞云吐雾。

包泽气笑,“真没想到爸爸这般快即能恢复健康,方教授好医术。”

包父与方教授不意他竟偷偷回返,骗局拆穿,不觉十分尴尬。

“哎呀,我还有台手术要做,你们父子慢慢聊。”

方教授回过神来,即刻借故溜走。

包泽拖过椅子坐下,同包父面对面,“爸爸,可有什么话想说?”

包父不愧历经风雨,老辣非常,并无丝毫愧疚神色,理直气壮道:“我不这样骗你,你怎会回来。不孝子,不过同你吵一架,即出国去十几年不回家,你知不知道你爸爸我年事已高,还要日日辛苦工作。你年纪不小,却只知自己逍遥,都不回来帮我。你二叔三叔要不是看你不孝,怎么敢背后那许多小动作。”

包泽无语,这简直是倒打一耙。

“爸爸,当年是您叫我滚出去。”

“哈,你突然同我说喜欢男生,哪家父母能心平气和接受,我不过气头上口不择言,又没叫你滚出去后不可回来,你干嘛这样当真。”

“我出去这许久,您一通电话都没有,我以为您气还未消,怎么回来?”

“你不主动打我电话,难道要我先低头?”

碰上父母耍无赖,做人儿女亦只得服输。

包泽无奈道:“爸爸,我可以先低头,但您要明白,我性向无法更改。”

包父悻悻然,“我知道,我已想通,儿孙自有儿孙福,你过得快乐就好。”

哗,包泽被吓住,他家老父何时这般通情达理,旋即,只听包父接着道:“你若选择男生做伴侣,我只当多个儿子。不过,结婚不同恋爱,你同那几个外国男□□往我不理会,但若决定结婚,伴侣务必以中国人为好。我不算开放,接受不来外国做派,那个什么罗格、凯文,还有那个墨西哥裔男仔,一个个不是骚里骚气便是跳脱幼稚,我看着就觉难受,你可千万不许往家里带。”

这几人正是包泽交往过的前任男友,包父竟一清二楚,包泽顿时惊跳起来,“您派人监视我。”

包父瞪眼,“我只你一个儿子,总要确定你在外过得好不好。”

包泽深呼吸稳定情绪,重又坐下。

包父继续道:“其实论做儿媳妇,还是端生那样最好,尊老爱幼,体贴孝顺,不论工作抑或家务,样样拿得起来,既可作搭档,又可做贤内助,这样优秀男性在你身边,何须再去外面寻求男友。”

包泽联想到某种可能,瞪大眼睛,“您想撮合我与端生?”不知为何,他声音发颤,“端生是否也知道您装病,他同您一起哄我回来?”

包父似看傻瓜那样看他,“我怎么可能叫端生知道,这孩子聪明剔透,我一旦露出马脚,他自能猜出我心中谋算,哪里还能同你坦然相处。”

包泽顷刻松出一口气,万幸万幸。

他神态落进老父眼中,包父顿时嘿嘿一笑,“怎样,我眼光如何?端生可如你意?”

包泽故作镇定,“我们才相处两月,这问题问得为时尚早。”

包父戳破他伪装,“跟我面前还装什么大尾巴狼,你若对他无意,做什么下班约他吃饭,你去商场置装,用得着特意多买一套送他?”

包泽已无力生气,“我们身边哪个是您安插的眼线?”

包父左腿搭到右膝上,得意抖动,“有本事自己找出来。”

包泽知晓追问不出,只得转移话题,“您算计得倒好,只是您怎么确保端生同我性向一样,愿意接受同性追求?”

“我调查过端生求学期间情况,他因性向问题有抑郁倾向,被班主任重点关注,送去校医院进行过心理辅导。这孩子运气不错,遇到的老师极其负责,不久即恢复正常。”

“万一他已有男友呢?”

“不可能,做我的助理,哪里还有时间交朋友。”

包泽至此对父亲五体投地。

包父收服儿子,心情大好,“你快些把端生追到手,日后集团由你们打理,我也可以放心退休。现在医学极端发达,同性恋人可以通过代孕生育子嗣,我已派人物色代孕人选,你们结婚后即可安排受孕事宜,届时生个三男五女,我在家□□孙子,也不至于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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