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谈谈情说说案(8)

白律师看的认真,逐字逐句的读,他有轻度的近视,当特别聚精会神的看东西时,眼睛就会下意识的微眯起来,这个时候的他,脸上的冷硬和淡漠会稍微冲淡一些,给人的压迫感也会少很多。

“问出点什么来了?”白律师又翻了一页,眼神随之转移到笔记本的另一边,但至始至终没有抬头看他,孟凯文愣了一下,大脑飞速的运转,这才反应过来白律师应该是在问那个小姑娘的事。

“那小姑娘说案发那天晚上她和他朋友也在那栋楼上,但是期间并没有见到什么可疑的人,也没听到什么可疑的声音。”孟凯文下意识地看了白律师一眼,白律师对除了案子以外的任何事都不感兴趣,今天兴致大好的问及这个小姑娘,怕也是因为这姑娘和案子有牵扯吧!

“他们一整晚都在?”白律师停了手上的动作,微微抬头看着他,神色淡漠,语气也是平淡的很,但是孟凯文脑子一抽筋,总觉得白律师微微勾起的嘴角边似乎带了丝意味不明的笑意,这么一瞧,他立刻就想多了。

“嘿嘿,听小姑娘的意思好像不是整晚都在,入了夜他们就回去了。”况且,真想办事的话也用不着一晚上,前前后后加起来有两个小时也绝对富余了,小年轻身上的火烧的快,灭的也快,没有打持久战的必要。

思绪又慢慢偏远,他又想了点不该想的,脸颊就有些泛红,正脸红心跳时,额角突然被狠狠的砸了一下,他惊的直哆嗦,回过神来之后才发现是白律师把手里的笔记本冲他飞了过来,棱棱角角的砸在骨头上,极其的提神醒脑。

“死者是后半夜死的,他们前半夜就走了,所以说,她的那点说辞是没有任何说服力的,到底是自杀还是他杀,靠这个没法判断。”白律师满脸不加掩饰的鄙夷,毫不客气的赏了他一记眼刀,末了,冲他努了努下巴,孟凯文会意,赶紧把掉在地上的笔记本捡起来,拍了拍落在上面的灰尘,猫着腰递到白律师手里。

“知道你为什么工作了这么长时间还是不长进吗?”白律师顺势拿起笔记本敲了敲他的脑门,孟凯文被敲得生疼,但也不敢动,垂着脑袋乖乖听着。

“就是因为你每天把心思都放在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上。有功夫琢磨那些有的没的,不如好好想想案子。”

“是是是,白律师教训的是。”

“叫哥!”

头上又被敲了一下,孟凯文呲牙咧嘴的赶紧应道:“是是是,哥,哥,我听你的,好好想案子!”

好不容易送走了那尊大佛,孟凯文真是有苦说不出,他哪有白律师说的那么差劲,他年纪轻轻就进了刑侦组,是组里的一把手,又是组里的犯罪心理顾问,该有的实力还是有的,无非是在白律师巨大的光环下被压迫的失了色彩而已。

而另一边,苏瑶被询问完之后,抽空去看了看陆霖,和他解释了一下目前的状况,在案子没有明朗之前,他暂时还得委屈一阵子,陆霖皮糙肉厚心态好,听完之后倒也没有抱怨,只是反复叮嘱苏瑶,一定要经常来看他,她有些哭笑不得,心里头隐隐有些酸楚,陆霖平素也是娇生惯养的大少爷,哪里吃过这样的苦头,这会儿表现出来一脸的无所谓,八成是为了让她安心。

既然是他的好意,她便不好捅破,点点头,两人又闲聊了一阵,她就起身离开了。

出了警察局之后才发现外头竟下起了瓢泼大雨,仲夏的天气就是这么阴晴不定,她叹一口气,心想,这雨下得还真是应景。

她没带伞,也不想被浇个通透,索性在门口站着,等着雨停,外头的雨下的大而急促,豆大的雨滴砸在地面上,点炮仗似的噼里啪啦作响,因着环境嘈杂,她便没有听到身边有人走动的声音,直到感觉身侧一阵凉意,她才如梦初醒般的反应过来。

身边赫然站着那个熟悉的陌生人——白律师,他没有带帽子,五官清晰的露在外面,锋芒毕露的轮廓,湿冷迫人的眼神以及精致无比的五官,再搭配上周身散发的冷漠的气场,倒是和外面阴翳的天气完美契合。

人对另一个人之所以会产生畏惧之情,无非是因为这个人会和你有权、钱,或者是感情上的牵绊,有了这样的牵绊,心态就无法平和,也就没办法做到镇定自若。

如果是上次见他,苏瑶有敬畏之情尚且可以理解,毕竟她有求于他,但这次不一样,她和他可是两个完全不相干的人,哪怕别人再怎么尊敬他,害怕他,她这个不相干的人也不至于在心里犯了怯。

“这会儿雨正大,白律师等雨小了再走吧。”她友情提醒,没话找话的开口,她着实不太习惯和他独处,和这种气场强大又高傲冷漠的人在一起,浑身都不自在。

“……”白律师没说话,回答她的是他手中撑开的一把黑色大伞,苏瑶很是尴尬,摸摸鼻尖,冲他摆摆手:“好吧,当我没说。”

白律师撑伞进了雨幕,却在走了两步后又回过头来看她,脑袋微微侧了一下,苏瑶读懂了他这一动作的含意,是在示意她过去,她犹豫了一下,觉得不能驳了他的面子,决定乖乖的收下这份好意。

两人撑着一把伞在雨中漫步,这是很戳少女心的事情,伞外大雨滂沱,伞内却有另一个暧昧的,恰到好处的小世界,怦然心动的氛围,若即若离的距离,所有让人脸红心跳的情愫都在这小小的,独立的空间里酝酿,膨胀,一点点的发出芽来。

在右肩全部淋湿之前,苏瑶心里想着,这是多么美好单纯的场景啊!

“你要去哪,需不需要我送你?”

两人停在了一辆黑色的宾利跟前,白律师一手举着伞,一手搭在门把手上,把这烫手山芋扔给了她,苏瑶摸了一把脸上的水,想着,如果他真心要送她,是指定不会这么问的,需不需要的意思就是我不怎么想送你,但我是绅士,得有绅士礼仪,不能让女士没面子,况且,她看了一眼只遮到自己脑门,把大半个背都露在外面的伞,心中更确定白律师这话只是说说而已。

【第三章】

她抹去脸上的水,很识趣的回答:“不用了,你先走吧,我自己回去就好。”

“嗯,好,路上小心。”说罢,白律师快速的收了伞,开门上车,之后一踩油门绝尘而去,只留下苏瑶一个人站在路边,被大雨冲刷的只剩了满身尴尬。

到家之后,白律师换了家居服,下楼打开冰箱摸到一瓶水,刚打开盖还没来得及喝,兜里的手机就铃声大作,他眉头微皱,心情极度不悦,他自从回来后还没有片刻的休息,好不容易得了空,却还得被骚扰,他摸了手机一看,果不其然,屏幕上硕大三个字,“张催命”。

张催命本名当然不叫张催命,大名叫张运进,是他写侦探小说的责编,此人脸皮极厚,毅力极强,心态极佳,每每催稿催的他痛不欲生,他写侦探小说不是兴趣更不是爱好,自然也不是为了糊口,只不过是每次遇到了悬案奇案就想用自己的方式记录下来,免了重案组卷宗记录的枯燥乏味,久而久之,也成了一种习惯。

就是这种自作孽的习惯,让张催命发现了他的天赋异禀,从此把他拐带上了一条不归路,他写文随性,灵感来了能窝在沙发里写个通宵,兴致不佳时,是绝对不会动半个字的,纵使他如此的自由散漫,书的销量却是惊人的高,以至于他本来只当消遣的文字竟然能抵他一部分的收入。

也正因为如此,张催命跟发现了金矿似的,拼了老命的挖他,搅的他烦不胜烦,他不是个甘愿受束缚的人,凡是给他压力或条条框框的人和事,他宁可毁了也不愿意将就。

他接起电话,心里很坚定的想着,张催命要是催稿,他就搁笔不干了。

“白先生,忙呢?”张催命语气小心翼翼的,但那惯常的谄媚半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