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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豆生民国(52)+番外

将被褥略拉高一寸,她凝神听着浴室里的动静,他比她洗得快多了,不到十来分钟就打开门出来了。

她本想闭着眼睛装睡,然而太刻意,于是只好继续盯着天花板,听到他在床的另一边掀被上床,她目光不自觉往那边一溜,恍惚只瞥见他高挺的鼻梁,脸不由变得灼热难言,忙收回视线,轻颤着睫毛闭上眼。

上床后,他似是观察了她一会,见她一动不动,只得关了灯躺下。

房里静悄悄的,偶有几声自露台外传来的虫蝥秋鸣声,两人的呼吸声近在咫尺,细辩之下,他的并不比她的平缓多少。

一片昏暗中,只消他身子轻微一动,她心就是一通猛烈的激撞,倒不是反感或是排斥,只是仍未做好准备。

幸而贺云钦静静躺了一会,像是感受到了她这种不安,并未挨过来,只道:“红豆。”

红豆微微转过脸,轻声道:“嗯。”

“明天无事,我带你在家里四处转转。”

感受到了他的一份体贴,红豆心中一暖,应道:“好。”

也不知过了多久,红豆睡着了,虽说旁边躺了个人,但因对他有份说不清道不明的托赖,倒跟在娘家一样,睡得同样憨沉。

拂晓时她热醒了,身后仿佛有个火炉,热气从后头暖烘烘地绕过来,将她整个人都包裹其中,她先还迷迷糊糊的,待察觉颈后有温热的呼吸,这才意识到是贺云钦将她搂在了怀里。

她身子一僵,正惊疑不定,然而下一刻她就发现他其实并未醒,只不知为何将她圈住了,一只胳膊箍着她的腰,另一只胳膊还枕在她脑袋底下,从颈后平缓的呼吸来看,他眼下睡得正踏实。

她向来是知道自己睡相不好的,可是这情形太古怪了,纵使她想破了脑袋,也想不通两个人到底怎么滚到一起的,不知枕了他多久,胳膊怕是早已麻了,可是他既未醒,她也不敢乱动,只他的呼吸一下一下拂得她极痒,酥酥麻麻的,活像抽掉了她半边身子的力气。

她不一会就软了下来,索性一动不动任由他箍着,然而未多久他似乎动了动,呼吸从她颈后一下子抬到了她头顶,看样子是醒了,她忙悄然闭紧双目,继续装睡。

能感觉到他先是愣了一愣,紧接着一惊,犹豫了好一会,这才依依不舍收回箍在她身上的那只胳膊,又小心翼翼地轻托着她的脑袋,将另一只胳膊也抽回。

而后身后床褥一动,他像是整个人翻过身,变成仰天躺着。

她不由暗松了口气,可又有些爽然若失,说不清到底失落什么,只觉得一颗心简直跳得震耳,唯恐他发现她其实早醒了,一动也不敢动。

贺云钦直挺挺地躺了一会,某处实在难受,真想为所欲为,再躺下去简直煎熬,眼看天亮了,干脆起了身,到盥洗室冲了个冷水澡。

他这一起身,红豆也没办法再装睡了,他出来时她正好拥被起来,两人一打照面,贺云钦愣了一下:“醒了。”

红豆脸直发烫,佯装自若点了点头:“醒了。”

掀开被子下了床,擦过他身畔,打算入内梳洗。

他站在门边并不走,只皱眉问她:“会用这个水龙头么。”

她看那金色台盆,虽的确闻所未闻,见他一本正经相问,仍有些想笑,只摇了摇头道:“不会用。”

他于是肃容替她放水,又给她拿牙粉,她默默在一旁看他忙活,直到她正式开始梳洗他才出去。

从浴室出来,她已让下人替她取了今日要穿的衣裳,整整齐齐叠在床边。

他换了衬衣,拿了本书坐在沙发上等她,晨光透过玻璃洒入房中,金灿灿的将他整个人笼住。

她心情无端的好,换好衣裳坐到妆台前,拿起梳子梳头发。

他看她一眼,起身跟过来,从抽屉里取了拿蓝色丝绒首饰盒子,望着她道:“看看喜不喜欢。”

红豆做出第一次看到这盒子的模样,掩住满心的蜜意慎重接过,打开一瞬间,饶是昨晚已看过了,但想到那纸条上的字,仍由衷露出甜甜笑容:“喜欢。”

贺云钦原是一瞬不瞬注意着她脸上的每一个细微变化,见她如此高兴,心情大好:“配你身上这衣裳正好,现在就可以戴上。”

红豆也不客气,取出项链环到颈上,比划一晌,见他只顾在旁看着,便道:“倒是帮帮我呀。”

贺云钦这才回过神,替她将项链系好,刚装扮好,这时外头有下人道:“二少爷,二少奶奶,老爷和太太在楼下等着你们一道用早膳。”

既成了亲,称呼自然得改,两个人在镜子里相望,贺云钦拉她起来:“走吧。”

顺理成章就握住了她的手,拉着她出了房。

筵厅里贺孟枚贺太太等人早坐下了,静悄悄的都不说话,然而自有一种默契的喜乐氛围在屋子里浮动。

见贺云钦和红豆俪影双双出来,贺兰芝第一个笑起来道:“小弟这眼光真是不错,项链好,人更好。”

第44章

贺太太满脸含笑:“红豆昨夜睡得怎么样。”

红豆不让自己表现得太羞赧, 跟着贺云钦到了桌边,莞尔道:“睡得很好。”

说着便同贺云钦一道依次给众人请安:“爸、妈、大姐、大哥、嫂子。”

前些日子红豆跟贺家人已正式见过,今日一家人算是成亲后第一回 吃饭。

贺宁峥和段明漪两人挂着安静的笑容,贺宁峥尤为沉稳,朝红豆脸上望了望,便温煦笑道:“弟妹。”

贺兰芝旁边坐着丈夫张明景,因张明景时任政府里财政司司长, 平日忙于公事, 贺兰芝家中无事,便常到娘家来。

上次因张明景临时有事未见着, 这回才算是正式见了面, 红豆含笑将目光转向这位大姐夫,这人算不上风度翩翩, 但因高大白皙, 倒也斯文耐看,只似是因活动得少, 三十出头已有了臃肿之态。

他脸上一团和气, 看了看红豆, 便对贺兰芝笑道:“看来岳家光自家孩子长得好还不够, 连挑选媳妇都净选出类拔萃的, 全上海的钟灵毓秀都聚到岳家来了。”

贺兰芝偏脸笑道:“就数你会说话,夸弟妹也就算了,怎么把你自己也夸进去了?”

贺竹筠起身柔声招呼道:“二哥二嫂。”

红豆微笑着伴着贺云钦坐下。

贺孟枚脸上透着威严的笑意,对红豆道:“老二自己也是个不懂事的, 往后家里有什么事,只管吩咐底下人,若是下人不周到,就跟你母亲和大嫂说。”

红豆一转脸,对上段明漪柔和的目光,笑道:“儿媳知道了。”

她声音娇脆,笑容明媚,贺孟枚看在眼里,脸色更和悦了几分,目光一抬,见儿子尽管一声不吭,脸上却有几分满面春风的意思,心里彻底舒坦下来。

趁下人摆碗箸的工夫,贺太太笑对贺云钦道:“左右今日无事,一会用了早膳,你先带红豆在家里各处转转。”

贺云钦看看红豆:“我原是这么打算的,可是想起昨天王彼得那边还有点事,干脆一会跟红豆去一趟富华巷。”

贺太太不满道:“王探长那边尽是案子,新婚燕尔的,你们跑到那里做什么。”

怕红豆不悦,心里只怪儿子任性,千万别新婚第一日小两口就闹别扭。

贺竹筠悄悄抬眼一看,二哥倒是淡定自如,想起二嫂在学校里就喜欢这些稀奇古怪的事,单就这一方面来说,二嫂跟二哥正是投契,未见得会不高兴。

果然二嫂脸上一点不虞之色都无,眼睛亮亮的端起粥碗安静用膳,贺兰芝几个看在眼里,既讶异又佩服。

她们万想不到女人还会对这些东西感兴趣,只当红豆隐忍工夫一流,难怪不过短短一两月就能将老二笼得死死的了。

用过早膳,红豆陪着婆婆小姑子说了几句话,便跟贺云钦回了房。

“真要去王探长那么?”一等他掩上门,她便转身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