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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豆生民国(54)+番外

顿了顿又道:“要将两个体格高大的成年男人吊上房梁,一来需要提前设计,二来需要可观的人力,单一人之力恐难为之,我目前还是倾向于是有人共同犯案,而且照凶手的冷静程度,以及刻意延长被害人死前的挣扎时间来看,不排除他/他们对被害人有极强的恨意。你这个月查阳宇天的社会背景,可发现他之前有跟人结过仇?”

王彼得古怪地笑了笑:“这人相貌堂堂,今年三十有五,几岁就被卖到了戏班子,这些年一直在刻羽戏院唱武生,虽不及同一个戏班子的白凤飞和小金南名头响,但这些年唱下来,多少也积累了一些固定票友,我这个月调查下来,别的没发现,倒是知道了阳宇天跟白凤飞私底下关系暧昧,而且白凤飞虽跟阳宇天暗中来往,却因嫌他穷酸,并不肯嫁他。白凤飞说起来也年近三十了,奈何老天爷赏饭吃,整个上海滩也找不到第二个唱腔及得上她的,她这么多年风头不减,追求者甚众,要是嫁给戏伶,一来没靠山,二来岂非自断财路?难怪不肯嫁了。”

“除了这个。”他又道,“昨晚我询问许奕山平日的喜好时,许太太告诉我说,许奕山别的嗜好没有,但因为是白凤飞的戏迷,常到刻羽戏院听戏。可是阳宇天被谋害那晚,正好是令慈大寿,白凤飞因接了贺家的帖子,彼时正好在贺公馆唱戏。而昨晚许奕山被谋害时,白凤飞又在刻羽戏院登台。所以就算白凤飞算是两名受害者的一个共同点,也可能只是一种巧合。”

贺云钦想了想,拉开门出去,吩咐下人找管事要昨天的宴客名单。

不一会名单送来,三个人围着一张小圆桌研究。光名单上记载的各界人士就达数千人,更别提当时大万国酒店的随侍人员了。

“所以这实在不是一个好法子。”红豆苦笑道。

贺云钦仍将那份名单递给王彼得:“虽然光从这份名单推算不出什么,但如果日后有了别的发现,至少可以在名单上推敲共同点,顺便缩小查找凶手的范围。”

王彼得收好名单,见目的达到,不便多留:“你们新婚第二日,我本就不该来,难得你们两口子并未嫌弃我唐突,我先告辞,若有什么发现再议。”

送了王彼得回来,客厅电话响,下人接了,听是找大少奶奶的,忙往楼上去。

贺云钦在楼下站了站,许奕山出了事,按理该前去吊唁,只是案子仍未结,也不知许家打算何时治丧,眼下暂且虑不着,今日又是新婚第二日,红豆那么在意这一点,委实不便去勘察凶案现场,便对红豆道:“要不要回房休息?”

红豆听了刚才那案子,早无意中触动了家里一桩陈年旧事,正打算跟贺云钦好好谈谈,点点头,任他拉着回了卧室。

两人正要进去,忽然有人在后头低唤道:“二少爷。”

红豆回头,原来是段明漪身边的一个下人。

那下人款款走来,先给红豆请了安,这才对贺云钦道:“琅寰书局的许先生昨夜出了事,刚才许太太打电话来,说她们请了王彼得探长在调查,因为急于知道调查结果,早上打电话到王探长寓所,听下人说他来了贺公馆,忙又打给大少奶奶。大少奶奶说二少爷也学过痕迹学,刚才跟王探长不知可有什么发现,若有,大少奶奶这就告诉许太太,免得许太太牵肠挂肚的。”

贺云钦脸色瞬间便淡了下来。

红豆素来只知道贺云钦是工程学的博士,并不知道他还正经学过痕迹学,而且照平时外头对贺云钦的议论,贺云钦自己从未在众人面前提起过此事。

原来段明漪竟知道。

她心里极不舒服,也不看贺云钦,一扭腰,嘟着嘴推开门:“我先进屋了。”

第46章

红豆进来掩上门, 静静出了会神,一抬眼对上满屋暖澄澄的阳光,不由得有些惘然。隔着房门,听贺云钦语调冰冷跟那下人说了几句,很快便打发那人走了,紧接着门把手一扭,外头推门要进来。

红豆仍怔立着, 未及立刻腾开身子。

贺云钦推了两下感觉里头红豆挡着, 皱眉低声道:“红豆,让我进来。”

红豆这才回过神, 这光景倒像是她存心抵着门不让他进来似的, 吓了一跳,忙挪开身子, 任他推开门。

等他进来, 两人目光一碰,红豆想起方才他被关在门外的情形, 强行板住脸才没噗嗤一声笑出来, 哪还顾得上生气, 呐呐道:“刚才我不是有意的。”

贺云钦静静望着她, 也不接腔, 难辨喜怒。

她被他看得心里一阵发虚,平日那股娇蛮劲又上来了,拧身就往屋里走:“我累了,到里头歇一会。”

贺云钦在外头又站了一会才进来, 进屋见红豆外头绒线衫脱了,底下光脚趿着一双藕荷色绣金线软缎拖鞋,手里拿着发梳,正坐在妆台前一下一下梳头发。

镜子里两个人目光又是一撞,红豆放下梳子,也不开口,大白天上床不好意思,目光四下里一转,见软榻上搁着他的一本书,便起了身,踢掉脚上的拖鞋,坐到那榻上,顺便缩起两只光溜溜的脚,捧着那书看起来。

贺云钦静了一晌,也跟着走到榻边坐下,把书从她手里拿走,丢到一边:“刚才为什么生气?”

红豆把书夺回来:“谁说我生气了?”

贺云钦目光落到她手里的那本书:“这是我的书。”

红豆抬起一双乌溜溜的眸子:“你的书我看不得吗?”

贺云钦语含轻谑:“德文的,你看得懂?”

红豆往下一看,果然是德文书,刚才满心要跟贺云钦认真置气,根本没留意书的扉页。

她耳根一烫,挑挑秀眉道:“我先随便翻翻,反正总有一天能看得懂。”

贺云钦瞬也不瞬盯着她:“你打算怎么将它看懂。”

她能感觉他目光顺着她的鼻梁缓缓落到她唇上,心无端漏跳了一拍,嘴硬道:“学校里有德国教授,我可以找他们学。”

“你面前也有个懂德文的,为何不找他学。”

红豆眸子里有细微的晶莹的反光:“因为这人讨厌。”

“他怎么讨厌了。”

红豆眼睁睁看着他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心口仿佛有春柳轻轻拂漾着扫过,整个人都酥软了几分:“反正讨厌就是讨厌。”

他气息拂到她唇上:“我学痕迹学的事,整个贺家都知道。”

短短一句话,言已尽而意无穷。

红豆心啵啵直跳,定定望着他墨黑的眸,高直的鼻梁,以往从未靠这么近,近得连他干净的皮肤肌理能看得清楚。

她声音轻虚得近乎呢喃:“你干嘛说这个。”

他目光一低,吻上她的唇:“因为你在吃醋。”

红豆睫毛轻轻一颤,本能闭上眼,仿佛有轻羽扫过她的颈背,这种悸动直通到她心里,一时之间,她身体软得几乎支撑不住,手更是不知如何摆放,最后只能抬起胳膊,软软地抵住他的胸膛。

他佯装镇定,然而并不比她熟练几分,经历了好一番略显生疏的试探,总算不再一味磕她的门牙,能够顺利索取她甜沁沁的吻了,好在她对于他的技术一点都不嫌弃,于羞涩之中还有着几分鲁莽的回应,吻得天真,吻得陶然欲醉。

他心中悸动不休,拦腰一抱,将她放到明滟滟的大红色床褥间,红豆微微一吓,然而对上他异常黑曜的目光,渐渐又软下来。

贺云钦心跳得震耳欲聋,还有什么不确定的,他们的婚姻纵然有些迫不得已之处,可她分明是喜欢他才嫁给他,她非但一点也不排斥他的亲近,对于他的过去,还有着一种懵然无知却极明确的独占欲。

他握住她的手腕抬高到她头顶,俯下身,望着她,在她耳畔低声道:“红豆。”

红豆嫁人前经过母亲一番教导,岂不知贺云钦这是要向她求欢,顿时羞得说不出话来,忙将脸偏向一边,她这一动,脸颊迅速氤氲开一层暖艳的红霞,眸子里盈盈透着晶璨的光,嘴唇红润得好似沾了露珠的花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