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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读圣贤书(162)

——

魏临是在一处茅草屋醒来的,照顾他的是一对老夫妻,他想开口,却发现自己喉咙像吞了烙铁,疼痛难忍,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仍记得很多事情,却并不清晰,记得他是大明朝的佞臣,被大火困在了一个深夜,是曾救助的亲卫换上他的衣物替他赴死,又有心腹拼死送他从魏府的密道逃走,其余的,竟是绞尽脑汁都无法回忆,他似乎忘记了很重要的人,也忘记了很重要的事情。

因着吸入太多浓烟,魏临暂时无法开口,他想要询问送他来这里的心腹,却得知心腹因伤势过重没能熬过去。

魏临的背后亦有一大片火烧的伤口,脑袋亦被掉下的横梁木砸到,可惜老夫妻并不精通医理,只找了些草药为魏临敷上,如今魏临在外界眼中已经丧身火海,他又是人人喊打的奸臣,贸然露面的结果可想而知,因此只能靠自己挺过去。

在茅草屋疗养的时候,魏临曾尝试多次回忆从前,但无论他如何努力,记忆都只停留在魏府的最后一刻,久而久之,连魏临也不禁怀疑起来,自己当真是无恶不作的大奸臣。

在茅草屋里煎熬了三个月,魏临伤势终有好转,他告别老夫妻,隐姓埋名在一处小村落入住,无人知晓他是谁,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何人,该往何处归根。

直到一年半后,他在梦里梦见一处江南水乡,梦见月牙白学服,梦见朦胧的身影,他才启程前往南方。

魏临知道,南方有他想见的人,有他想做的事。

抵达北阳镇时,魏临莫名其妙再走不动脚,直觉在这里,他会与那人相遇。

究竟是谁,让他夜夜思念,让他即使失去记忆也一定要排除万难再相见?

那人姓甚名谁?

“青玉坊的老板好生阔气,买了幅春江图,还送了我一幅字。”

青玉坊?青玉坊,青玉。

那人叫——林青玉。

而如今,林青玉就在他怀里,万分熟悉之感让魏临浑身血液涌动,他分明记不起眼前人是谁,却如同渴水的鱼一般想要靠近,魏临用力闭了闭眼,终是叫出那个名字,“林青玉。”

怀里之人哭声悲痛,仿佛要与这天雨一决高下。

他脑袋尖锐地痛起来,心口处更是因为这哭声痛得直不起腰。

为什么要哭,是为我而哭吗,林青玉?

——

林青玉把同样浑身湿漉漉的魏临领回府时,府中只有楚衍在。

楚衍听见声响,闻声而来,瞧见大厅里的高大身影,震在原地,他不敢置信地瞪着眼,继而是被狂喜淹没,“魏,魏临?”

岂知魏临却皱褶眉看他,“你认识我?”

林青玉哭得双眼红肿,他哽咽地替二人解释,“这是楚衍,你我昔日好友,” 又看着楚衍,啜泣道,“魏临,不记得我了。”

他委屈得又要哭,硬生生忍下,因着怕被别人发现他们同住的异常,府内并没有下人,林青玉亲自要去给魏临烧水,楚衍拦下了,“我来吧。”

等林青玉和魏临梳洗再换了干燥衣物后,林景云与贺棠也得知消息匆匆忙忙赶回来了,皆是一脸震惊与欣喜,他们带了大夫,给魏临把过脉后,得知他当日被横梁木砸到脑袋,诊断他颅内淤血未清,要完全恢复记忆,还需要时日。

林青玉一想到魏临将自己忘却就心痛难忍,急切地问大夫如何能消除淤血,大夫开了药方,又道要让魏临多去从前去过的地方,也许能早日康复。

“此事急不得,还是先按大夫所言服药吧。” 林景云见不得林青玉神伤,宽慰道,“定会有记起来的那日。”

林青玉还未能从与魏临再聚的狂喜与后怕中走出来,他重重颔首,哽咽却坚定地看着魏临,“你还欠我一个承诺,我定会让你记起我究竟是谁。”

失而复得后,林青玉全身心扑在了帮助魏临恢复记忆的事上,他的青玉坊暂停歇业,整日整日地围着魏临转,带魏临去曹县见他父母,又去了起司院门前,而后还带了魏临去春风楼吃他们从前最爱的大盘鸡,可惜整整两个月,魏临都无法记起从前的日子,哪怕是亲生父母在眼前,他亦是一脸陌生感。

林青玉毫不气馁,可在深夜时还是会忍不住躲起来哭泣,他受不了魏临看他陌生冷淡的眼神,受不了魏临忘记他们相处的点点滴滴,更无法接受魏临竟然记不起林青玉这个人。

屋里漆黑一片,唯有林青玉低低的啜泣声,房门被轻轻推开,他连忙止住哭声,趁着月色,见到前来的是兄长,又压抑着大哭起来。

他扑进兄长的怀中,泣不成声,“魏临怎能忘了我,他会不会永远都想不起来,哥哥,我好怕见到他的眼睛,他从来,都没有用那么冷淡的眼神看过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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