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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掩帘(3)

子钰呆愣愣得任他将身上的浴袍脱下,自己如新生儿一样赤 裸着站在他面前,仍有些羞的,但更多涌上心头的却是另一种感觉,那感觉好新奇,却又那样熟悉,好像真的回到儿时,洗完了澡,爹娘给自己穿衣一般。

直到他两指捏起一块轻柔布料,微皱着眉看着她,略带不快得问道,“不是让人给你送了好些丝绸布料过去?”

子钰一看,他手中的正是自己的兜儿,脸唰得红了,刚才那奇怪的感觉褪去,双手抱到胸前。青廷不悦得将兜儿递到她眼前,“嗯?”

子钰看了一眼,这兜儿是上好的棉料做的,有些不明白他气什么,她讷讷的,青廷又问,“那些料子,没有给你送去么?”

她这才想起小一月前,郑氏却让人送了好些上等布料过来,全是丝、绸等,忙道,“送来了,已经送来了!”

“你没做衣衫?”抬高了眉毛,他继续质问。

还是有些不明所以,她摇摇头,“妾还有好多,再做,太浪费了。”

青廷叹了口气,笑问道,“你是要给我省钱么?”说着扯下她还护在胸口的胳膊,将兜儿给她套上,笨拙得系好,一边吩咐着,“回去以后,就全做了,给你,是让你用的,不做放在那里,岂不是更浪费?”

他给自己穿衣,子钰脸红红,轻轻道,“知道了,不若,妾的小衣中衣,都用它们做,外衣,还是和姐姐们一样吧?”

青廷系好了带子,顺手就从背后握住了她胸前的两团绵软,子钰下意识就要挡过,被他压制住,笑着,“偏你事多,这样会盘算。”将她转过身,隔着那兜儿含住一边,一手压着她小腰贴到自己下腹,厮磨了好一会,方松开她,沙哑着道,“回去就换,嗯?”

上午安排了撑船。

天色阴却不沉,凉风习习,青廷子钰两个,带着十余个侍女小厮,乘一条中等大小的游船,往繁庆的山谷划去。

子钰本有些疲累,但转过一个弯坝,却深深被这景致吸引。

安京地处北方,但这郊县繁庆的水却不同于其他地方,但见两岸奇峰峻岭,中间的水面时而宽阔,时而狭窄,船行山间,居然也有好多弯绕,颇有巴蜀之风。

子钰家乡却就在巴蜀,她十岁离家,已是六年未得返乡,且这一生,也不知是否还有机会回去,此时见这山川景致,肖似家里,早激动得站起了身,把身上的疲累酸软甩了干净。

为游玩方便,这船已经了改造。中间的船舱后移,船头是大片的平台,围上护栏,供人坐立赏玩。

青廷见子钰站在船头,恰此时船要转弯,水流有些湍急,唤道,“钰儿,过来,水急。”

子钰听到他唤,回转身,掩不住的兴奋之意,“不怕,这样的路,妾打小行惯了的。”

但仍奔回去,今日行船,她本欲穿窄袖简衣,但杜兰偏给她挑了件样式稍微复杂的三色宫裙,虽繁杂些,在这山水间却委实好看。特别是那袖子,是两层的纱绡蝴蝶袖,浅黄和橙红的颜色,叠加起来,迎风一吹,真若蝴蝶儿一般。

青廷盘腿席地而坐,见她蝴蝶一样飞奔过来,咚咚咚的,到自己身前又站定,双眼笑得微弯,额前被风吹散了一些碎发,双颊泛起健康的红润,自己也不自觉笑开。

子钰收住步子,轻轻走到他身边跪坐下,双手交叠放在膝上——这是标准的妇人坐姿,青廷伸过一手,她便轻偎到他怀里,抬起头,“王爷,这里好像妾的家乡呢。”

青廷知道她是川人,握住她小手,问道,“钰儿几岁出来的?”

子钰便一一跟他说来,家乡在何地,几岁父母意外双亡,几岁出的家乡,缘何又到了京里,怎样又进了宫。说道进宫,却低头不愿再说。

青廷知道她心事,有些心疼,转过话题,“既如此,不知钰儿是否还记得乡音?”见她不解抬头,笑道,“孤素闻巴蜀女子,个个能歌善舞,特别是水乡里,几乎都唱得好山歌,不知钰儿……?”

子钰连连摇头,“妾的音色不好,只恐污了王爷的耳。”

青廷知她怕羞,也不勉强她,转身命人摆上一架短琴,起手一音,笑道,“孤为你奏一个,你听听是不是这个意思。”

说罢一个断声,吭吭而起。

子钰坐到一边,不到一会,便听得痴了。她怔怔而坐,他奏的不是甚名曲词牌,而是蜀地的一首民歌,不,其实是小儿们传唱的儿歌,这歌在当地广传,自己小时也唱过的,但在这千里之外的京城,却是甚少人知,也难为他知道——

东打铁,西打铁,打个剪刀送姐姐;姐姐要我歇,我不歇,我在桥角歇;桥角有条乌梢蛇,把我耳朵咬半截——

开始还只是轻轻哼着调子,奏到这里,他听到了,重复着后半句,看向子钰,子钰不由跟着接上——杀个猪儿补不起,杀个牛儿刚补起!

起字刚完,他那边琴声也止,子钰一摸,自己眼泪也出来了,心内却犹如吹满了风的帆,忍住泪,她半低下头。

一时琴声又起,却是欢快了许多,子钰一听,是一首名为“找婆家”的快歌,被这熟悉的曲调感染,她心房内又是那样的鼓胀,抬起头,眼内的泪光璀璨,映着娇甜的笑容,“王爷,这一首,妾却会跳呢!”

“哦?”青廷有些意外的,却鼓励得看着她。子钰回转头,身后只有杜兰春喜等四个侍女,也都那样喜洋洋的,便站起身,大方得走到平台中间,微微一个蹲礼。

琴声响起,子钰略顿了一下,便跟上舞起。

这舞步简单,她跳得开始还有些生,但渐渐便能跟上,她身子轻盈,腰身柔软,虽没受过什么训练,但悟性极佳,自己还有些创意。一边哼唱着,欢笑染满了全身,杜兰春喜几个,也都跟着打拍,一时间蓝天碧水之间,幽静的峡谷里,都是女孩子们欢快的笑声。

快到曲末,却是几个转圈,子钰腰轻轻一拧,足下轻点,双手自然展开,手指向上,便是一圈,她身上的裙幅略复杂些,还真有些像舞裙,云白的长裙上,是三色六片短幅,分别是粉黄、橘黄和橙红,转圈时裙幅飞起,与她那双色的蝴蝶袖搭配,便如一个小小蝴蝶仙子,而那头发也衬今日的意境,没有做繁杂的发式,只扭了数十个发辫,缠成环髻,上面编结了各色发带,舞动起来,甚是好看。

最后一圈,子钰舞罢,发现自己根本立不住脚,杜兰等有眼色的,早偷偷退去,青廷快步上前,揽住她晕眩的身子,子钰完全将自己交到他怀里,仰起头,呵,天好蓝,云都在转着飘呢!

青廷笑着将她抱起,有些责怪的,“转这么多圈,能不晕么,等下晕了船,更有你好受。”

子钰钻到他怀里,贴上他胸膛,“王爷,”她唤,“王爷,”她娇娇的又唤。

“嗯?”青廷抱着她坐下,让她头枕在自己臂弯上,等着她闭着眼从晕眩里平复。

“王爷,”一时她睁开眼,大大的杏眼清亮亮的,水光光的,双手抱住他脑后向下,青廷等着她来吻他,她却噗哧一笑,鱼一样的钻到他怀里。

午膳就在船上解决。

现钓的鱼,当场烹制,青廷也钓,不过战果不丰,子钰看着他身边的水桶,半桶水,寥寥无几的三两条小鱼,还不到两三寸的模样,笑掩住嘴,“等您的鱼吃,可要饥荒啦!”

青廷只用一手执竿,另一手把她揽到怀里靠着,仍看着水面,“谁说的,”手在她腰间收紧,“这一条,可美味得紧哪!”说着凑到她颈边,笑得贼贼的,说了句什么,子钰顿时大红了脸。

鱼甚是鲜美,虽只用清水烹煮,只搁了少许盐,但那味道,鲜得人恨不能吞了舌头。

青廷两个席地而坐,两个侍女,跪坐在一旁,为他俩布菜。子钰向侍女示意,那侍女便端了一尾鱼过来,另有一干净碗碟和筷子。子钰微挽住右手袖口,将一块大片鱼肚挑起,置到碟上,将那鱼刺细细挑净,双手捧了,递到青廷面前,“王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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