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千山(123)

便是隶王杀先皇千夫所指，这些部下四散，到底曾经还是这隶王的部下，隶王遗孤说着什么当年宫变乃是当今陛下的诡计，篡权夺位的小人乃是他赵寅。

一时起事，陛下这些年整肃朝纲那些心怀不轨被赶回老家的旧臣心中的天平竟也倒向了叛臣，先前靠着出卖赵长行苟且偷生的吴扬趁机也投靠了那隶王的后代，一时之间别州梧州悉数落入了赵翼手中。

听得屋中传来了铁链的声音，赵翼伸手推开了门，“长豫，你不必挣扎，这铁链原是造这道观之时剩下的玄铁，非人力可以挣脱。”

那日赵疏一路赶赴别州，路上到算是风平浪静，却不曾想还未曾与母亲见面便先见到了这赵翼，入门时受老道士的也并非是什么净化，而是被下了毒，再醒来便是被手脚用铁链绑着拴在了这屋子里。

原先只不过是察觉到了些许的蛛丝马迹，隐隐觉得这别州与宁都似乎有些并不正当的往来，便想着假借长公主病重的理由，先不动声色地来，而后再与别州府刺史商议此事，却不想这别州竟已然成了个空城，城中人早已归顺赵翼。

“我也算你兄长，便是不称呼一声表兄也不该如此看着你的长辈，长豫，你说是吗？”赵翼叹道，那脸上何曾有半分往日里那痴呆的影子，一双眼目光澄明仿佛能将人心看透。

“赵疏不敢，阁下苦心极力忍辱负重谋算多年，赵疏万不敢攀亲。”

“长豫我们原本便是一路人，你又何必着急撇清呢？倒不如等我把话说完，你再想想你是愿意效忠于你那个假仁假义的亲舅舅还是和我一起推翻这不公的世道，这些莫须有的罪责？”

赵疏却是冷笑道，“赵疏只知，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

赵翼却也不恼，笑道，“长豫，希望你记住你说的这番话。”

说着便在他面前坐下，一字一句娓娓道来。

良久外面传来了敲门的声音，赵翼却是笑道，“嬷嬷不必来了，我同长豫说就是了。”

赵疏的脸色却已然是强撑着的镇定模样了，赵翼自知自己的目的差不多已然达成了，从衣袖中拿出一些纸张来放在桌上，“你哥的字应该还认得的吧？”

“便是认得，你又是从何而来的？”

“生存这种事原本便是人的本能，用不着学的，你就是被你哥他们保护得太好了以为这个世界就如你所见的一般美好吗？若是不留下这些，万一要是有点什么事，我该用什么去求赵长行救我一命？”

赵疏冷笑了一声，“你又哪里会那么好心想要告诉我这些？不过是为了北疆那边吧？”

赵翼叹了一口气，“你说存玉叔怎么就有这两个聪明的儿子呢？旁人说的话，程揽未必会信，但是你不一样，你是他毕生挚友的唯一弟弟，又是这么多年唯一收过的徒弟，北疆三年，程揽定当是费尽心力的栽培你了。”

赵疏沉默良久，“赵翼……你做这些有意思吗？”

“长豫，这话该我问你，为着一个亲手将自己父兄推向身败名裂替罪羊位置的人，你这么做，值得吗？”

“我哥说过，为臣者，自当忠信。”

“我忠的是冤死的先皇，不是你那位好舅舅，长豫我相信存玉叔和长行不会养了个白眼狼的。”

说罢便关门走了出去。

赵疏方才拖着沉重的步伐到了桌边，一张一张翻看起了那些已然泛黄的纸张，陛下即位之后这纸张的制作工艺经过改良，这些纸摆明了便是先帝时候的模样，赵疏看着这纸上的墨痕，仿佛看到了自己已然拜别多年的兄长，心好像有什么东西刺入阵阵皲裂开来。

别州叛乱，这赵疏便是难逃其咎，便是上头应允的探望长公主也都变成了别有居心，须知这赵疏这么些年为了母亲能够安享晚年便是连过年过节都不能与母亲见上一面，遥遥地在那凄风苦雨的北疆写下给母亲的新年祝词，却是无人能够送达。

“公子……”宋其欲言又止的看着温姜，“公子已经在窗前站了许久了……这赵小公子想来……”

“阿其，你先出去吧，让我一个人理一理，”温姜太清楚若是赵翼这些年都是装出来的愚笨，他会用什么东西来误导长豫了，只可惜告诉他的人是别有所图的人，他明明知晓却侥幸的想着长豫如果永远都不知道赵长行沦为弃子的理由，会不会活的更好更快乐，皇位上的那个人还是对他视如己出的亲舅舅，过往的那些美好时光也不必蒙上悲剧的色彩。

只是到底事与愿违，到最后竟是传来了赵疏归顺赵翼的消息，弹劾的折子如雪花般飘上陛下的案头，便是温姜想要拦也终究是拦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