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千山(34)

眼见这小奚还要动手自尽，赵疏下意识的要去夺过她手里的东西，“长豫别去！”

赵疏的手还没碰到那小奚姑娘，却见这小奚姑娘眦目欲裂，满眼皆是诡计得逞的快意，一口黑血吐了出来，似乎是拼尽全力的喊了一声，“你们都不得好死！”

至于她为什么要喊这一声，目的很快便明确了，吴扬和巡抚来的时候见到的便是这小奚姑娘倒在了赵疏的面前，那蒋息早已经气绝身亡。

温姜自是满心的悔恨，他不该答应带着长豫一起来的！这便是诚心设计好了要算计他二人，除却今日这几乎是无可转圜的境地，这小奚姑娘必然还有无数的东西要指向长豫抑或是他，温姜甚至想合该把梧州府一把火都烧干净了的。

“温大人，还有这位，烦劳走一趟吧。”

温姜便是整个脑子都嗡嗡嗡的响个不停，他简直是过了几日安生时日便蠢得无可救药了，这便是摆明了两难的局面，要么是他温姜，要么是长豫，若是他温姜便必然会牵扯出江家旧案，甚至于殃及给他机会的宜州府，若是长豫，那么目标便不止是长豫，而是长豫背后的长宁侯府，这梧州与长宁侯府早有嫌隙，赵长行便是牵扯其中，如此看来这长宁侯府必然是最好的归咎之处。

再者，长豫与他一道而来，既然能够设下这种两难的局面，要他温姜的命并没有什么用，便是尽数推到了他温姜的身上，左右不过是宜州府被问责，反倒是他离开的昱州府渔翁得利，如此一来，先前那猎场之事便是迎刃而解，可那猎场之事对于昱州府本没有太大的影响，说来可笑，梁元左右还不至于算计到他头上来。

那么……梧州府……温姜余光瞥了一眼吴扬，梧州府……这梧州府向来与其他州的关系都很好，除了长宁侯府，若是设局要把长豫牵扯其中，那目的便是要把赵长行牵扯其中，赵长行与这吴扬也不知到底是何恩怨，但是，这些年既然这蒋息能够安然无恙的在牢狱之中待了那么多年，若真是要归咎到这赵长行的身上，又能够归咎出什么呢？多年以前的乱局尚不能够如何赵长行，偏偏一个蒋息的死便能够了？

温姜摇了摇头，赵长行当年究竟是为了什么会与梧州府交恶，当年的梧州之乱到底发生了什么，这蒋息若是死了，到底会有怎样的罪责落到这赵长行的头上来，这小奚姑娘到底是谁派来的。

蒋息先前是梧州府底下的一个小官，多年以前于还不是皇帝的当今陛下有恩，这蒋息手里的砝码究竟是什么，只可惜这人早已死无对证，便是温姜再如何盘算也不可能从一个死人的嘴里撬出答案来。

他尚是官身，长豫又素来为陛下所重，背后也有长宁侯府做靠山，左右现在身上都还有嫌疑，不过是暂且关押在了梧州府的牢狱之中罢了。

这梧州府的机要室被烧，他温姜难逃其咎，是他负责清理卷宗的，这两个人死的不明不白卷宗又被损毁，很容易便能让人想到这是在毁灭证据。

温姜叹了一口气，便是再不愿，终究还是把长豫一道拖到了这个泥潭当中来。

现如今想来，这便是早已经做好了两全的准备，这一来若是没有宋其拦截那些里应外合之人，这蒋息逃脱，罪责自然可以通过这小奚姑娘落在他温姜的头上，再行绞杀，梧州府便是能够剿灭叛臣，立下一功，吴扬也不必因为先前的事情而处处受制。

二来，便是如现今这般，这小奚姑娘便会以自己的生命为代价坐实了他和长豫的罪责，让他们二人难逃其咎。

小奚姑娘背后的究竟是何人？

“温大人？”温姜微微睁眼，却是自己隔壁一个圆脸的小姑娘隔着栏杆递了一床薄被来。

小姑娘笑道，“温大人是好人，谢谢温大人肯给我们一线生机，还给我们送干净的被子来。”

好人吗？温姜苦笑了一下，他也算得上是好人吗？

“姑娘是那暗场里头来的人？”

小姑娘点点头，“可能是我总是服侍这个，服侍那个吧，别的姐姐们都走了，就剩下我一个了，温大人，你说我什么时候能够出去啊？”

温姜一愣，出去？卷宗尚未查干净，怎么可能会放人出去，这些出去的人呢？都去了何处？

温姜来不及细想便有狱卒拿了钥匙来，温姜还以为是巡抚来寻他问话，却没想到竟是打开了方才递给他被子的小姑娘的牢房，小姑娘一双杏眼睁得圆圆的，笑道，“温大人！我也能够回家去了呢！温大人是好人！以后也一定能够出去的！”

温姜瞧着她这明媚的笑颜，不知怎得，心中忽地一窒，她蹦蹦跳跳走上的又岂是归途，只怕是末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