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难成全(3)

缓步上行的电梯内，林冬对着镜面调正领口，这是他最后一刻的喘息时间。一脚迈进办公室，设计部、市场部和生产部的负责人就一拥而上，堆积成山的文件等待着批示。

忙碌的工作将他团团包围，密不透风的行程被接二连三的会议，以及响彻不停的工作群切割成交叠的碎片，午休时间被挤占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焦头烂额之际，办公室的门被叩响。

“请进。”林冬头也不抬。

郑淇提着一份外卖，战战兢兢地踏进CEO办公室。这是他身为助理的分内工作——早上一杯星巴克的冰美式，午间一周不重样的轻食健康餐。即使他在心里吐槽过好多回，不吃早餐怎么可能健康。

奋笔疾书的林冬只淡淡扫了他一眼，通过鼻音轻“嗯”了一声，微扬下巴示意。郑淇心领神会，将一次性餐盒从外袋取出，扒开扣牢的盖子又轻轻遮上，餐具摆到一旁，做完这一切便识相离开。

“等下。”林冬突然出声喊住了他。

双脚一个急刹车，郑淇只恨自己为什么没有走得再快点，僵硬地转过身，换上营业性的笑容，问：“您还有什么需要吗？”

林冬阖上笔帽，从椅子上站起身，朝他走近了两步，打量着这张虚情假意的笑脸，忽然觉得挺有意思。

本来大老板睡个小助理就不算什么新鲜事，尤其是在他们这个圈子里，小助理睡大老板的也是层出不穷。为权也好为钱也好，总归图点什么。

但那一夜混沌的情事后，郑淇从未和他暗示过什么。林冬最擅长察言观色，真真是一点蛛丝马迹都没捞着。脸上的表情一如既往，用他并不十分了解但夏晓天总发的一张表情包——“脸上笑嘻嘻，心里MMP”可以生动形象地概括。

后三个字母的意思，他从夏晓天口中得知后，二话不说就让手机的主人将那张图删了。

既然郑淇不提要求，林冬更犯不上主动散财，于是摇了摇头说：“没什么。”

郑淇乌黑的眼珠更黯下几分，生硬地应了一句“好的”，挺直腰背退出办公室。这个眼神被林冬敏锐地捕捉，反复思忖后，决定让财务从下个月开始将助理的工资提高五个百分点。

郑淇是林冬亲自面试后招进来的，刚从设计学院毕业的应届生。简单过目履历，林冬问他为什么不投递设计师的岗位，郑淇如实回答，因为总裁助理比设计师助理工资高。

现在想来，总归还是缺钱的，可能是初入社会，脸皮太薄不好意思开口。那一晚肯乖乖配合，估计也是默认了这背后必定隐藏着金钱的交易。这么一想，不懂规矩的反而成了自己，林冬苦笑。

上个季度的珠宝因为搭上十八线小明星的突然走红而订单暴增，供不应求的情况持续了好一段日子。生产部自然要加班加点地制作补货，设计部也想趁风头过去前抓紧时间推出新系列，市场部则陷入与代言人周旋细则条例的漩涡里。

人红是非多，这一趟顺风车搭的，委实疲惫不堪。林冬快步去茶水间接了杯水，将员工的状态尽收眼底，个个如临大敌手忙脚乱，这让他很是满意。为稳军心，林冬让财务将所有人的工资都提了5%，末了补充了一句，将他贴身助理的提到10%，避免了突兀。

实则林冬不知道，一条“流言”早先就在员工间口口相传。

“醉翁之意不在酒，老板要是真口渴了，指使助理去倒去买不就好了？这是借机下江南巡察来了。”

散布这条谣言的人，是个不深谙职场法则的人。他若足够聪明，就会将这一点观察得出的结论私藏，好好加以利用，使自己在一众人中脱颖而出，备受青睐。

下午，郑淇将更新的行程表发了过来。林冬看过后简单回复了个“嗯”。郑淇破天荒又发来一条：“您是不是忘了吃午饭？”

林冬蹙眉看了文字三秒，瞟一眼餐盒，最后抬头望向工位离他最近的那名纤细男子。对上目光，郑淇倏地收回了视线，慌慌张张低头敲打起键盘，耳根不自然地红了红。

遭了，好像要被缠上了。林冬有些后悔涨工资的举动了。

第3章 吹泡泡

一个成立没几年的新品牌在奢侈珠宝界能闯出一番名堂，其背后的资源人脉必不可少。但在象牙塔里的郑淇天真地认为，就全部归功于该品牌的创办人。

学校大礼堂的讲座，郑淇第一个冲去了前排占座，手心的汗冒了一层又一层，快把一包餐巾纸都用完。

林冬特地穿了正装，以示郑重。来学校给一群学生吹嘘产品设计的新意或是传授商业成功的法则，实在不是他的心之所向。然而欠了某个牵线搭桥的教授人情，只得应下这桩苦差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