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他站在时光深处(4)

温景然修长的拇指按住银辉小刀,随手抽了两张纸巾递给她,漫不经心道:“不巧,他是我哥哥。”

应如约伸手去接纸的手一抖,那口还未咽下的菠萝汁呛得她死去活来,直咳得她整张脸绯红一片。

他就在她这样的囧样里,低低地笑着,丝毫没有惊吓到她后该有的内疚和抱歉。

也是那个时候,应如约隐约发觉,这个应老爷子格外看重的学生并没有表面表现出来的那样温文尔雅,温和淡然。

——

温泉会馆的住房是温景然提前预定的,入住方便。

此次同行的除了应如约和应老爷子以外,还有应老爷子的三两好友,以及温景然的几位同事。

如约跟在应老爷子身后叫过几位长辈,听他们和蔼地问起近况,含笑细细回答了几句。被打趣也不害臊,只抿着唇斯文的笑。

她的性子安静,也说不来讨人喜欢的话,所以并不喜应酬这样的场面。

就在如约打定主意努力减少存在感,在旁陪笑时,一直和大堂经理交谈的温景然不知何时走到了她的身后。

他的手里还拿着几张房卡,目光在她脸上轻轻一扫,转而看向应老爷子,语气温和地解释道:“预定时程序出了错,给如约安排的房间已经被人住下了,现在经理提供了几间预选,我先带如约过去看看。”

应老爷子了然地点点头,挥挥手,示意如约:“跟着去吧。”

如约脸上的笑容一僵,默默地瞄了眼身侧的温景然,见他已迈开步子往前走去。向几位长辈微微颔首示意后,这才转了脚尖,抬步跟上温景然。

会馆大堂内空气温热,暖气充足。

他脱下的外套就挽在手弯,不知低头看着什么,微微弯了脖颈,只留下一个被日光衬得格外修长的背影。

穿过大厅,又经过一个敞开的紫檀木拱门。

他的速度却仿佛加快了,明明也是信步而行,偏偏就能将她落下三五步的距离。

如约渐渐跟得有些费力,又不愿意出声让他慢些,只能在经过拐角的时候悄悄小跑两步,勉强维持着自己的云淡风轻。

这么走了不知多久,温景然终于停了下来。

如约走近时,正好看到他双指夹着房卡轻轻一刷,握着门把的修长手指扣下,他推开门,房间里大片大片明亮的日光就争先恐后地涌了出来。

他抬手把房卡插入卡槽,微微侧头,示意她进屋查看。

怕他久等,应如约象征性地瞄了两眼,刚要出门,便见他不疾不徐地抬起手臂撑在门框上,挡住了她的去路:“只有这一间,没有什么预选。”

“啊?”应如约愣住。

温景然低头和她对视,目光沉静。

耳畔隐约能听见不知何处传来的笑声,以及电梯到达楼层的提示声。

良久,他才低声说道:“帮你解围。”

第5章 他站在时光深处4

帮你解围。

帮你解围……

应如约双手支着下巴,目光落在不远处,出神地盯着旁若无人睡在窗台的猫身上,渐渐就失去了焦距。

犹有些空白的脑子里,仍旧回响着半个小时前温景然低沉的那句“帮你解围”。

她正努力地回忆着自己是不是在半个小时前,曾无意识地发出过她需要被解救的信号。

当然未果。

因为比起应付温医生,明显是与和善的长辈周旋才更让她觉得放松。

所以……

谁需要他解围了!

小厨房咕噜噜泛泡的煮茶声里,她鼓起脸,有些郁闷得叹了口气。

她也就敢悄悄腹诽,站在温景然面前怂得就跟见到了猫的老鼠,只恨不得抱头鼠窜。

“嗒”的一声轻响。

如约回过神,在满目氤氲的白雾里端起煮开水的茶壶走到桌前,准备给正坐在院子里下棋的几位长辈泡茶。

东居山除了这温泉会所久负盛名以外,还有一个相比较温泉会所略微低调些的茶园。

东居山茶园里种的茶树只产一种茶叶——东居雪尖。

东居雪尖每年的产量并不多,除了特供,便只有这东居山的温泉会所里才有供应。

据说就是这东居雪尖,每年也吸引了不少品茶人争相前来。

如约拈起一片茶叶含进嘴里,用牙齿细细地磨了磨。

她不喜喝茶,对茶叶也没什么研究,除了尝到了茶香和略微带着苦意回甘的茶味,还真是没发现有什么特别之处。

她扯开锡纸包装,指尖掐住被撕开口子的那道棱角,小心地往茶杯里倒了适量的茶叶,看着那翠绿如雀舌般的茶叶铺了一层在杯底,这才拎起茶壶注上水。

说来惭愧,老爷子平日里泡茶喝茶都极有讲究,她虽耳濡目染地也会一些,但真的秀技时,手拙得不行。

等泡完茶,如约又在应老爷子身后坐了片刻。

还没等一盘棋局分出胜负,应老爷子仿佛才发现她还在这,挥手便赶人:“你留在这陪我们这些老头子有什么意思,去找那些年轻人玩玩,省得小小年纪就变成了小老头。”

如约:“……”

可是那些年轻人……她都不认识啊。

关上门,如约背靠着墙壁思想斗争片刻,实在提不起和完全陌生的“年轻人玩玩”的想法,径直回了自己房间,准备下星期的笔试。

至于泡温泉么,她的房间外就有一池热气袅袅的温泉水,实在适合她这种不适应热闹场面的客人。

就在如约准备换了衣服去温泉里泡一会时,屋内门铃声清脆响起。

她狐疑地扯回已经翻卷到胸口的毛衣,又对着镜子理了理被衣服勾乱的头发,几步走到门后透过猫眼往外看了眼。

同一时间,似有所觉察一般,屋外的人抬起眼,目光径直落在门外的猫眼上轻轻一瞥,一手虚握成拳,凑到唇边轻咳了一声:“是我。”

如约头皮顿时一阵发麻。

她握着门把在心里建设良久,才拉开门,微笑地看向正站在门外的温景然。

……

这个时候是不是得称呼他一声?

那该叫什么?

总不能连名带姓叫温景然,她不止年龄就连辈分都和他差了一辈。

叫师兄?

他又不是她正经的师兄,只是爷爷的学生而已,叫得这么亲密还不如杀了她……

叫温医生?

她又不是找他看病的,太生分明显就是挑事啊……

就在如约满脑子乱纷纷的纠结该怎么和温景然打招呼时,后者已经把手中的果盘递给了她:“本来要端给老师的,不知道是出去了还是没有听见,没人开门。”

应如约松了一口气,自然地接手过来:“那我送过去。”

“不用。”他垂眸看着她,似想说些什么,刚启唇,便虚握了拳头侧过头去轻咳了几声。

那微微蹙起的眉头,和眼底的倦色明显得让应如约想忽略都忽略不掉。

她皱眉,下意识开口问道:“你没有休息好吗?”

“嗯。”温景然轻嗯了一声,很是疲惫地捏了捏眉心,声音沙哑:“刚下手术,只睡了三个小时。”

如约双目圆睁,有些不敢置信。

只睡了三小时?

那后来还开车近两个多小时……

可当时,他真的没有表现出一点疲倦来啊。

“他们都在我房间里斗地主,本想来老师这里清净下……”后面的话他没说完,应如约也知道是什么了。

她迟疑地望了眼隔壁紧闭着的房门,一时竟是无话。

手里的果盘显然是刚切好没多久,盘底略带了几分冰凉的潮意。

如约蜷起掌心,看着温景然半晌,终于妥协地往后退了一步:“那……你在我这边睡一会吧,我正好要准备下个星期的笔试,没有关系。”

说到最后,不知是有几分心虚还是有几分害臊,她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那小半句声音低得几不可闻。

温景然的目光落在她低垂着的眼睫上,她的睫毛浓密,在玄关灯光下如打了一层暗影,乖顺地铺在眼睑下方。

上一篇:他与爱同罪 下一篇:为你迟迟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