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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站在时光深处(79)

她张嘴咬住手指,用力到指尖的痛感刺激得大脑皮层一阵阵发紧,终于松开手指。

她抱膝倚着盆栽靠了一会,心烦意乱到胃都揪着疼。

想给温景然打电话,哪怕像上次那样,在手术室外只能安慰她几分钟也没关系,只要他接电话……

可拿起手机翻到了通讯录里他的号码,她又开始迟疑。

万一他正在忙怎么办?

这种不理智的做法就像是不成熟的小孩在闹脾气……

心里越是压抑的念头此刻就越发强烈地想要挣破枷锁,应如约几乎控制不住的想要按下通话键。

略微迟疑了几秒,手机振动着,先她一步进来一通电话。

温景然。

应如约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她胡乱地擦干眼泪,确认屏幕上显示的就是他的名字时,心口忽的上下一跳,悬了起来。

她手忙脚乱的接起来。

温景然惯有的清冷嗓音透过手机传过来:“如约?”

“嗯。”

“G市附院有台手术需要我过去一趟,大概明天晚上才能回来。”温景然显然对这样临时的外派有些不耐,连带着语气都有些急躁:“薛晓的事情这两天还会发酵,余荣梁要求第三方部门重新审查整个手术流程,也许会有人来询问你,照实回答就好,嗯?”

应如约垂下眼,眼前瓷白地砖相连的黑线部分被重新充盈眼眶的眼泪模糊。

她努力地咽下语气里的哽咽,尽量不让他察觉到自己的异样:“好。”

温景然正关上车门,全然没有发现她比平时含糊的语气,边启动车边道:“乖,等我回来。”

应如约再也做不到若无其事地应答。

她挂断电话,心像破了一个洞,鼻尖酸得发痛。

不等了。

她不想等。

第62章 他站在时光深处61

电话挂断得仓促。

温景然唇边的笑容一淡, 目光透过挡风玻璃看向层层翻滚阴云下那幢高耸的建筑物。

水灰色的昏暗天色里, 医院住院部的上空云层涌动,伴着间或猛然卷起的大风,风吹叶走, 飞沙走石。

宛如末世来临前,天空正酝酿着一场大风暴。

天要变了。

温景然侧身,系上安全带。

手机在他指尖兜转了几次,亮起的屏幕上, 时间又往前走了一格。

他收回视线, 随意地松开手, 手机落进中控储物盒里。他握着挡把挂上前进档, 飞快驶离医院。

——

哭得太久, 应如约离开休息室后没有直接去找沈灵芝, 而是先就近去洗手间收拾。

眼睛红得不能见人,鼻尖也被她揉得发红, 那副鬼模样就是她自己也有些不忍直视。

她拧开水,双手掬着在她掌心汇成一滩的凉水扑在脸上,又是冷敷又是按摩的,才勉强消了眼角的红肿。

她倚着洗手台又站了片刻, 把要说的话在心里打好了腹稿,这才迈出去,回科室找沈灵芝。

运气还不错,沈灵芝下午四点还有台手术,正在科室里稍作调整。

她掌下压着一本专业书, 一眼不错地在研读。直到书页上落下遮挡的阴影,这才后知后觉地抬起头,侧目看去。

薛晓的事件正把医院推向风口浪尖,这种格外敏感的时候,为了能顺利请到假,应如约没做任何隐瞒,简单把请假的原因交代了一遍。

反而沈灵芝有些措手不及。

她哑然地看着应如约良久,半晌才反应过来,先安慰她:“你别着急,现在的医疗水平新进,癌症也并不就是绝症。我们自己就是当医生的,千万放宽心,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你想请几天假?”

“我下午没有手术,所以想现在就请,大概明天就能回来,但保守些,想跟你请两天假。”应如约用手背蹭了蹭鼻尖,眼眶又有些发热,一想到外婆确诊胃癌,就忍不住有些想哭。

沈灵芝回忆了下这几天的排班,边点头准许边说:“没事,家里有特殊情况是难免的。你上次替我代了小夜班,我明天休息正好帮你顶上。后天小邱也有空,我到时候安排下,你放心过去。”

她站起来,送了她几步:“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说。”

应如约“嗯”了声,道过别,急匆匆地去更衣室换衣服。

沈灵芝在门口站了片刻,叹了口气,有些惋惜。等回过神,她折回办公桌前,合上书,和手机一起收进桌肚里,转身去手术室准备手术。

应如约离开医院,打车回了御山。

老爷子搬了椅子坐在院子里修剪他的花花草草,有些年岁的收音机搁在右手边的花架上,正咿咿呀呀地吊着嗓子唱黄梅戏。

他一回头看见应如约,难掩惊讶,话到了嘴边想询问她怎么今天这么早就回来了,可视线落在她泛红的眼睛上时又把话尽数收了回去。

应老爷子捧起收音机,按下开关,正往上扬的戏腔戛然而止。

他站起来,缓慢地转身先往屋内走去,只留下一句淡了语气的话:“进来说。”

得知是应如约的外婆确诊了癌症,老爷子把玩着手珠,沉吟片刻道:“你先跟爷爷说,你是怎么想的?”

“我想把外婆接过来。”应如约乖顺地在羊绒地毯上跪坐下来,接过华姨刚煮开的水替老爷子泡了杯茶,垂着眼睛,低声道:“L市那边的医疗水平有限,我不太放心。外婆年纪也大了,身体大不如前。手术前后都需要有人在身边照顾,光只有妈妈一个人会忙不过来。”

如约把茶盖盖上,轻轻地推着杯座移到老爷子的面前:“那我现在去收拾两件衣服,准备出发。今天晚上到,明天正好去了解下情况。”

应老爷子轻轻“嗯”了声,接过茶杯吹了吹,浮在水面最上层的热气被拂开,他抿了口,幽沉的声音情绪难辨:“你一个人,可以吗?”

应如约怔了几秒,轻轻的嗯了一声。

可以的。

当她只有一个人,也不再想着去依赖谁的时候,她就能独当一面。

——

要离开近两天,温景然回家后顺便收拾了梵希的一应物品,先把它送去了盛远酒店。

温景梵前天到S市出差,四天的行程。

提前接到温景然的电话,温景梵有些意外。

他从温景然怀里抱过许久不见的梵希,微曲了手指挠了挠看见他正兴奋的咕噜咕噜的梵希,慵懒着声线,不疾不徐地问道:“女朋友呢?”

“在医院。”温景然抬腕看了眼手表:“临时外派,我还赶时间,先走了。”

温景梵微勾了唇角,眉色倦怠地叮嘱他:“年前把人带回来一趟,否则安然要怪我把梵希借给你这么久了。”

温景然没作声,眼底却漫开一丝笑意。

他弯腰,和温景梵怀中的梵希平视,修长的手指落在它耳朵上摸了摸:“下次见。”

梵希的耳朵敏感,就是温景梵也不怎么给他碰,陡然当着自家铲屎官的面被摸了耳朵,它那双猫眼细细一眯,压低了嗓音喵了一声以示不悦。

朕的耳朵谁都能摸嘛!

没讨到好脸色,温景然也不以为意,他直起身和温景梵对视了一眼,并着两根手指不怎么正经地在额侧虚点了点,转身离开前,低着嗓音留下两个字:“保重。”

温景梵站在原地,目送他绕过车头坐进车里,那辆白色路虎从他身侧经过,引擎声由近及远。

他抱着梵希,眉眼间仍旧一副慵懒的模样,看着车影在他视野里远去。

温景然把车停在机场航站楼的地下停车场,取票,安检,候机。

临上飞机前,他给应如约发了航班信息,又预估了落地时间,简易地汇报了全部行程。

登机后,他望着S市阴沉得随时都有可能下雨的天色,迟疑着又给沈灵芝发了条短信。

做完这些,他手肘支在扶手上。

闭上眼,修长的手指盖住眼睑,沉沉的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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