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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离于爱(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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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锐在一周后过来找我,我刚从宿舍出来,准备去打工的地方上班,当然没什么好脸色给他看,但他比我的脸色更难看,走在我旁边,都快到公司了,还一直没有说话。我不得不觉得奇怪了。

“你怎么了?”

他不理我,我来气了:“不爱说拉倒,你可别指望我再问。”

他站住,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个纸片递给我,我接过来一看,居然是那天在酒吧门口碰到的年轻男人递给我的名片,当时被他抢过去扔进烟灰缸里,上面还有被烟头烫出的黑色印记,我又好气又好笑:“丢就丢了,居然还捡回来给我干什么?”

“为个破名片你生了那么大气。”

我嘀咕:“算了,别提了,我当时心情不好。以前你诽谤我长相用词更狠的时候也有,我发过火吗?”

他不吭声,从另一个口袋里掏了一个深蓝色小盒子给我。

“这又是什么东西?”

“给你的生日礼物,那天就买好了,结果你发疯先跑了。”

我打开一看,一条银色细链子上有一个蓝色心形水晶坠子,看着十分精巧可爱,顿时开心了:“真好看。”

“你还真好哄,一个人造水晶项链就能眉开眼笑了。早知道那天我早点拿出来,也省得你跟我翻脸。”

我不理他,取出项链,试着戴起来,却怎么也扣不拢后面的搭扣,他看不过眼,推我转个身,帮我扣上,我把玩着水晶,看着光线从中折射出来:“看在礼物的分儿上,我原谅你了。”

他不理我,走了几步之后,却突然说:“小航,我跟一个女孩子上床了。”

我吓一跳,站定回头看他,他的样子不像是开玩笑。

“什么时候?”

“就是你生日那天。”

“和谁啊,我认识吗?”

“小艾。”

这个名字我略有印象,是他那群朋友中的一个,白皮肤、齐刘海儿、小小尖脸加琥珀色的美瞳,曾要求我给她看手相,我不记得我当时说了啥,其他特征当然就想不起来了。

“你情她愿,别搞出人命来就行。”

“我有点后悔。”

“啧啧,睡都睡了还讲这话,你也太没品了。”

他不吭声。

“哎,问个技术问题,真的像传说中的那样欲仙欲死欲罢不能吗?”

他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怔了一下,随即恼火了:“这话你也问得出口?”

“好奇嘛,我又没打算问你们的细节。别小气,分享一下。”

“没有那么夸张。”

“喂,你这表情,未免太坚贞了,弄得倒像是人家诱拐了你一样。”

他无可奈何地说:“过程也不是不开心的。”

我乐了:“看你这弯转的,直接说个开心会死吗?”

“怎么说呢,过后觉得很空虚,不是那种毫无保留的一直开心。而且——”他欲言又止,我盯牢他,他只好说,“小艾问我,要怎么给你交代?”

“什么交代?”

“他们都当你是我女朋友。”

想想也是,我和他们出去玩了几次,每次都是被周锐带过去,确实很像是恋人关系。我只得摊手:“好了,托你的福,我成了被劈腿的那个倒霉鬼。”

“其实我也觉得你是我女朋友,所以才会觉得后悔。”

我哈哈大笑。他气得推我一把:“当我的女朋友很委屈你吗?”

“别恼羞成怒嘛,委屈说不上。”我一边笑一边说,“我们认识这么久,要能恋爱的话,我们之间早发生点什么了。”

“你可不能说我们之间什么也没发生过。”

那倒也是——他吻过我。如果他没有第二天动身去英国,也许我们之间会发生更多事情,可是时过境迁,等他回来后,那个吻早已经如同蜻蜓点水掠过,我们仍有独处的时间,却再没有那天的冲动。

“好了好了,还提那个有什么意思。”

他叹气:“我跟你说过,我是为你才从英国跑回来的。现在你更不想听我说这话了吧?”

“嗯,不用说了。”我问他,“你隔一个星期才来把生日礼物给我,不会是真觉得不好跟我交代吧?”

“信不信由你,我觉得有点不好面对你。”

“有什么不好面对的——”

我打住,突然觉得他说得没错。我并不为这件事生气,倒不是我宽容,事实上我对爱情从来没有特别憧憬,对周锐也没有所有权意识,所以产生不了被侵犯的愤怒。可是我又隐约觉得,也许我们就是错过了某个需要天时地利才能顺利达成的东西。这么一想,我也有些怏怏了。

我们再没说话,一直走到公司门口,他才说:“我们没事,对吗?”

这实在是一个奇怪的问题,似乎是在问我介不介意,我只能回答:“嗯,没事。”

“我们以后都不可能有什么事了吧?”

我也是这么想的,苦笑一下:“大概是的。”

我们不由自主避开彼此的眼睛,他转身走了。

看着周锐上了一辆出租车离开,我转身准备进公司,却与疾步冲出来的董雅茗撞了个满怀。

“怎么了?”

“我跟我妈吵架了。”

我笑,这就是小公司的好,不要说没有用眼角余光看人的前台小姐,还能时不时看二老板与小老板拌嘴玩。我打算进去,她却拉住了我:“陪我说会儿话,我快烦死了。”

“我要是迟到了,你妈该念叨我了。”

“理她呢,考勤归我管。”

我只得跟她一起走上天台,董雅茗趴在水泥栏杆上,长长叹气:“我妈让我跟守恪分手。”

我没什么心情听她诉苦,只“嗯”了一声。

“她实在太不讲道理了,凭什么这样干涉我的生活。”

“因为她没学过心理学,不懂得要想掐灭热情,最好的办法是让它自生自灭。”

“那你帮我去跟她说说——”

我失笑,摇手不迭:“我才不管这闲事。”

“你到底算不算赵守恪和我的朋友?”

“朋友也不能插手家事啊,大小姐,你们又不是急着结婚,非要双方家长点头祝福。静悄悄地约会,谁能管得着。”

“唉,我刚才跟妈吵架吵急了,说我已经是他的人了,她再怎么反对也没用。她一听就发疯了。”

我哈哈大笑:“这个‘我是他的人了’是我理解的那个意思吗?哎哟,看不出赵守恪一脸禁欲的样子,居然还有这一手。”

董雅茗恼羞成怒:“我们两个都是成年人,又在一起这么久了,擦枪走火不是很正常吗?”

“是是是,非常正常。”今天这日子真是古怪,所有人都跑来跟我宣布他们的私生活,我摇头,“不过我承认正常没用啊,你妈显然不这么看。”

她兀自嘴硬:“随便她。”过了一会儿,沮丧地说,“她这会儿肯定在给我爸打电话说这件事。”

“你看起来也不像怕你爸的样子。”

“他当我纯洁得跟白雪公主一样,听到非得气晕不可。”

我再度被逗乐,董雅茗悻悻地说:“当爸爸的都有点一厢情愿,难道你爸不是这样?”

“我爸没这么有童话气息,哈哈哈哈。”

“何慈航,不管我父母怎么想,我已经没办法放弃守恪了。”

她的声音低微,带着苦涩,我收敛了狂笑,看着她:“就因为……‘你是他的人’了?你不该这么想。如果他好,值得你爱,才值得你去坚持。不要因为发生了亲密关系,就觉得必须与他绑在一起。”

“你不会明白的。其实之前我也很犹豫,妈妈说的那些话难听归难听,都是现实问题,他家境一般,前途未卜倒是其次,他还有个寡妇妈妈,会是很不好相处的婆婆。”

“他妈妈洪姨对人很好的。”

“你只是她邻居,对她没有任何威胁,她没理由对你不好啊。一般守寡多年的女人对儿子都有独占欲,肯定会排斥儿子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