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珍珑.无双局(117)+番外

云典薄从长凳上拿起他的长袍,给他披在了身上,仔细地帮他穿好,系好带子:“普通人挨了云某那十记水火棍,哪有这么洪亮的嗓门。年轻人就是身体好啊。”

林一川他觉得眼前发生的一切极其荒谬,又认真问了一遍:“如果我不给银子,我就不用这样?”

不用挨棍子,不用往身上泼血水?

范监丞和云典薄认真地点头:“正是。”

林一川哭笑不得。

“大公子,国子监不是扬州。虽然有锦衣卫指挥使保着你。监规还是犯不得的。谭弈没挨板子,必定也会装出挨了板子的模样。”

“八十大板和二十大板一样吗?”云典薄仍然意味深长,说出了阻挡林一川时的那句话。

两人摇头叹息。像是觉得林一川还是个孩子,不懂事。

林一川懂了,又似没有明白。他先走到桌前端起茶壶一气灌了大半壶才道:“当我傻啊?!刚才那十棍子如果不是有……云大人是真打呢!”他及时住口,保住了裤子的秘密。

“挨了八十大板的人不用去医馆诊治?”云典薄真像看傻子似的看着他。

范监丞拍了拍林一川的肩道:“你有伤,谭弈没有。他今天当众说出他是东厂督主的义子。然后装出挨了二十板子。祭酒大人说过,国子监的蚊子都会传播小道消息。监生们知道了这件事,会如何看谭弈?人或许会因为一时畏惧而臣服,如果有一天正义与勇气成了星火燎原呢?”

林一川看见了范监丞脸上的褶子里隐藏的智慧。他站着思索了半刻,云典薄的棍子让他领悟了很多东西。抬臂抱拳一揖到底:“学生受教了!”

范监丞和云典薄相视而笑。

趴在春凳上装死前,林一川问出了最后的问题:“你俩是锦衣卫暗探?”

范监丞和云典薄同时摇头:“我们是国子监的官员。”

只说明一件事,憎恶东厂的人其实很多很多。也许他二人因着锦衣卫指挥使的拜托,也许就是想帮自己。

屁股真的很疼很疼,但林一川很高兴。他看到了对付东厂的希望,满足地闭上了眼睛。

绳衍厅的院门终于开了。

两名小吏抬着林一川出来。他趴在春凳上闭着眼,发髻散乱,脸白如纸,血渍浸透了半幅衣襟。和谭弈一比,林一川的伤势简直惨不忍睹。

谢胜和侯庆之吓坏了:“怎么打成这样?”

“林一川!”穆澜叫了一声,伸手摇了摇他。林一川睫毛颤了颤,没有半点反应。穆澜的心往下沉了沉。总不至于得了东厂的威胁,真把人打死了吧?

“别停下,送医馆!”云典薄擦了把额头的汗,喝斥道。

两名小吏抬着林一川朝医馆狂奔。

谢胜和侯庆之比穆澜先回过神,拉扯了她一把:“我们也去!”

穆澜跟着一路急走,见林一川的胳膊耷拉在一旁,毫无知觉地甩动着,脑子里冒出和林一川的种种过往,眼睛跟着就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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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还是一更来着。捂脸遁走。

第126章 他的心跟着来了

医馆的小吏将林一川接了进去,连云典薄都挡在了外头。更不用说穆澜这些监生。交了人,云典薄与尚未离开的纪典薄拱了拱手,就带着人走了。

纪典薄是甲三班的老师,穆澜和谢胜侯庆之只得上前见礼。

“林一川也是本官的学生。本官虽然罚了他,也要等个消息。”

是等林一川伤得有多重的消息吧?谢胜性情憨厚耿介,听着恶心,行过礼后就走到角落去了。侯庆之胆小,垂着头也不吭声。

穆澜心里有气,笑道:“纪典薄赏罚分明体贴细致,令学生感动。不知谭弈情况如何?”

纪典薄目光闪了闪道:“他拿了药回宿舍。养个三五日就无碍了。”

“哦,这么说来,林一川这伤大概要养上月余还不知能否下地。就怕他耽搁了功课。纪典薄,像这种情况,考试会酌情处理吗?”穆澜想的别旧伤刚好,考不及格又挨一顿板子。

“这是廖学正的事情。本官不知。”纪典薄答得滴水不漏。

这时医馆厢房的门开了,走出一名头发花白的医正。穆澜怔住,心里随之涌出一股喜悦。方太医竟然来了国子监!

方太医站在台阶上就骂开了:“你们也是老师。国子监乃培养人才之地。教育学生又不是审问犯人,何至于此,何至于此!”

穆澜谢胜和侯庆之脸色就变了:“他伤得很重?”

方太医脸色极其难看:“先在医馆看护几天再说吧。好在年轻,没伤着筋骨。回去吧,人还昏迷着,不方便见。”

前几天还见着医馆的田医正,今天怎么就换了个人?纪典薄看到方太医愣了愣:“您是?”

“老夫方正明,新调任国子监担任医正。今天新到任。”方太医淡淡说道。

“林一川是下官的学生,请方医正悉心诊治。告辞。”得了准信,纪典薄瞟了眼穆澜三人道,“明天还要上课,宵禁前回宿舍。违了监规,林一川就是榜样!”

说罢便走了。

“你们先回去吧。我找医正打听完消息也回。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穆澜将谢胜和侯庆之打发走了,不声不响跟着方太医进了另一间厢房。她关了门,这才上前见礼,高兴地说道:“您怎么到国子监来了?”

“我老啦,太医院的活也干不动了。调到国子监养老喽。”方太医笑咪咪地看着穆澜。

他在太医院继续坐着冷板凳,突然吏部来了调令,说国子监的田医正医术高明,正式调进太医院。国子监差个医正,就将他调过来了。

本是御医,突然下放到国子监的医馆。太医们都知道方太医会在国子监医馆终老,极为同情。不知情的还道方太医医术不行,被贬了。他自己心里清楚,不会有这么巧的事。回府收拾行装,秦刚就悄悄来了。

方太医瞬间就明白了,这是皇帝的意思。锦衣卫在暗中操作,才将他不动声色地调到了国子监。他心里半喜半忧。他想让穆澜离皇帝远一点。皇帝似乎并不这样想。秦刚话里话外,都透出一个意思,让方太医尽力帮助许玉堂和穆澜。

他眼中浮起一层忧色,又添了几分决心。既然已经来了,他拼了命也要护住穆澜:“国子监绳衍厅素来严苛,你回去吧,平时小心一点,别犯了监规。”

叙旧也不急在这时。穆澜笑道:“天还没黑呢,我想去瞧瞧林一川。他伤得如何?我只瞧他一眼便走。”

方太医嘶地吸了口气。这个林一川又是什么人?值得锦衣卫单独来打招呼,穆澜又仿佛和他交好:“你和他很熟?”

“我们一起从扬州进的京。他也是替我出头才挨的板子。”穆澜见着方太医如同看到老头儿一样亲切,也没有瞒他。

方太医起身在房里踱了几步,往外瞅了瞅,低声说道:“他没事。屁股有点肿,皮都没破。做样子的!”

啊?穆澜大吃一惊:“怎么会这样?我得去见他。”

“别去。装着不知道。锦衣卫在保他。这小子也不知道是什么来头。你嫌自己的事情还少?少出头!”方太医赶紧拦了她。

“那谭弈呢?”

方太医摇头:“都没让我瞧,直接包了些药就回去了。”

绳衍厅有古怪。林一川也有古怪。之前没发现他和绳衍厅有交道。难道锦衣卫和东厂在这件事情上打擂台?

脑袋突然被方太医打了一巴掌:“杜老头儿让你进国子监定有他的想法。你操心自个儿吧!赶紧回去,平时无事少来我这里。”

穆澜揉着脑袋应了。她走到门口又回头道:“皇上调你来的?”

“嗯。”方太医下意识地答了,见穆澜眉开眼笑,禁不住生气,“你套老夫的话?”

“我走了!”

穆澜吐了吐舌头一溜烟跑了,脚步轻快地出了医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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