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珍珑.无双局(143)+番外

母亲改名换姓行走江湖卖艺,她辛苦扮成男人学文习武,难道都是一个笑话?穆澜摇头:“我不信!”

“我令锦衣卫查办。五年前当初办案的仵作已经过世了。大理寺办理此案的官员也病死了。没有人证。从卷宗上看,一如我所说。”

她看过大理寺的案宗。老头儿亲手给她的案宗,从大理寺抄录来的。卷宗如有漏洞,她还用得着冒死进国子监找证据?

还有母亲说过的那令她印象深刻之极的高高房梁,父亲上吊用的短绳子。

她已经在御书楼里发现了陈瀚方古怪的拆书钉书。还有首辅胡牧山令禁军百户偷换书籍。国子监御书楼一定有问题。

“那份卷宗的抄录本,我也看过。”穆澜坚持着,“卷宗自然没有任何漏洞。只有我母亲听到父亲临去前一晚醉酒时的话。我师父和母亲都说我爹绝非自尽!”

无涯轻叹道:“我查了先帝的《起居注》。里面记录了当年科举弊案爆发时父皇的一言一行。其中有句话:‘杜卿酒后失言,听者有意,无罪却有过。念卿声名,卿以病辞官吧。’当年出题的人是你师父杜之仙。他与原国子监祭酒是好友,酒后失言,泄漏了试题。父皇不忍苛责,掩下了此事。你父亲的确是冤枉的。为了杜之仙的名声,只能让他背了黑锅,贬去了官职。如果真是供奉于孔庙中的试题被泄漏。依律邱明堂当斩。”

他的话让穆澜的脸瞬间白了。她睁着眼睛看着无涯,心里已经信了。那是皇帝的《起居注》,不是随便乱记的。《起居注》里记下的是,科举弊案后,先帝召见杜之仙时对他说的话。

无意中泄题的是师父杜之仙。听到试题的原国子监祭酒拿去卖给了监生。然后案发。父亲给师父背了黑锅,被贬了官。当年师父是文渊阁大学士,父亲只是小小的六品监察御史。先帝想保护杜之仙,贬了监察御史的官并不算得什么。

可是,老头儿从来没给她说过这件事情。

不仅没有说过,还一个个给她分析,谁从科举弊案中得到了好处,谁就是幕后的黑手。他列出了升任祭酒的陈瀚方,升任礼部尚书的许德昭。新任内阁首辅的胡牧山。借弊案打压官员,剪除异已的东厂。

当时她苦笑。一个来头比一个大。哪个最容易下手?

老头儿说,国子监祭酒陈瀚方。

母亲后来说起那晚听到父亲的醉话,国子监御书楼有试题没被泄漏的证据。和杜之仙的建议不谋而合。

于是,她进了国子监。

穆澜想起了一个问题:“是我师父求你让我荫恩进国子监。还是你爱乌及屋赐我监生资格?”

无涯坦白地告诉她:“当初我微服去扬州,目的是拜访杜之仙。他请我照顾他唯一的关门弟子。让你进国子监。”

一道酸意直冲进穆澜眼底。她死死地忍住了。

老头儿知道自己要死了。求林家庇护她。求皇帝照顾她。他临死前都还在阳光下为她缝制衣裳。他这样关心她,他却眼睁睁看着她冒着被人发现女扮男装的危险进国子监。

他为什么要在父亲的案情上瞒着她?为什么要将她推进国子监?

如果无涯说的一切,先帝《起居注》里写的是真事。那么,谁会去害死无辜的父亲?谁会追杀她们母女?谁会把外祖家都烧成了白地?

穆澜整个人都乱了。她语无论次地说着脑子里深刻下来的那些事。

“房梁那样高。他上吊的绳子不够长。”

因而母亲坚信父亲不是自尽。

“母亲记得那样清楚。她甚至记得那晚为了安慰贬官的父亲,亲手做的菜。”穆澜喃喃回忆着,“一道酱肉丝,一道回锅肉,一盘炝炒白菘,一碟油煎花生米。母亲还特意去买了坛剑南烧春。因为父亲是四川人,爱喝家乡酒。”

因为穆澜,无涯不仅查了先帝《起居注》,顺道把邱明堂的祖宗八代都查了。他皱起了眉:“你母亲真是这样说的?”

穆澜有些木然地点了点头。

“你父亲祖籍四川成都。三岁时随父母迁居河北大名府。后父母双亡。至死未再入蜀。”

聪明如穆澜顿时明白了无涯的言下之意。一个三岁时离开蜀地迁居到北方的人,怎么可能爱吃蜀地的菜爱喝蜀地的酒。

母亲在骗她。

师父也在骗她。

为什么?

无涯诚恳地说道:“穆澜,国子监里没有你父亲说的那种证据。你女扮男装,万一被人发现……我很担心。你先离开国子监。耐心等我。”

等我收回皇权。等我为你恢复姓氏。等我风光娶你。

可是穆澜哪有心情去体会他眼里的深情。她失魂落魄地看着湖面上飘荡的花灯,往事疯狂地涌进她脑中。

“我要回家。”她喃喃说道,“我要回去问母亲。我要问问她。”

对,她要当面问母亲,究竟是不是在骗她。为什么要骗她。为什么要她冒着砍头的危险女扮男装进国子监。

“借我一匹马。我要最快的马!”穆澜提高了声量,清亮的眼里燃着两团火焰。

无涯怜惜地望着她,朝暗处打了个手势。

秦刚亲自过来了。

“把茶花给穆公子。”

这匹马本来就是想带来送她的。白色的茶花被牵了过来,温顺地站在穆澜面前。穆澜翻身上了马。黑色这样浓,让她看不清方向。

“那面锦衣卫的腰牌还在吗?”

穆澜明白无涯的意思。有事就拿着腰牌去宫门禁军找秦刚。他眼里的关切这样浓,浓到穆澜不想再看:“我会弄清楚这件事。总之……谢谢你。”

白马载着她像一道光消失在夜色中。

杜之仙骗了穆澜。也许他不好开口,去世前借这件事,让穆澜去发现真相。

可是穆澜的母亲为什么也要骗她?

难道他们不知道女扮男装进国子监被发现的危险?他们为什么要把穆澜推进险地?

无涯怅然地望着她的背影。不知为何,他心里总有些不安:“秦刚,你令人保护穆澜。”

第155章 奉旨当保镖

什刹海的湖面上花灯飘浮。

星光照在国子监的莲池上,新抽的莲叶亭亭玉立,几朵白荷隐在叶间悄然怒放。

林一川想起了扬州白莲坞。想起了白莲坞旁凝花楼里与穆澜的初见。想起与穆澜赌对方不敢亲下去的那一幕。那时侯,他怎么就没看出来她是位姑娘?想起穆澜嘟起的嘴唇,他的心就滚烫火热。

他坐在岸边的石凳上,微笑着看着旁边。石凳上放着两盏荷花灯。他手心里捏着张纸条。这是他许下的心愿。他会悄悄放在灯里,看着花灯把愿望带给未知的神明。期许有一天能够实现心愿。

夜渐渐深了,戌时已过。

等的时间太长,长到林一川那颗滚烫的心渐渐冷却。

他沉默地起身,将两盏灯点亮放进了水里,在其中一盏里放进了写好的纸条:“杜先生。小穆有事来不了。你放心,我答应过你的事,会办到的。”

花灯没有飘远,停在了荷叶下,挨在了一起,像一枝并蒂莲。

林一川看了许久,手掌轻拍。一道水纹从平静的湖面泛起,一盏灯被水**着,飘进了湖心。

她都忘记了。何必勉强?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她喜欢的从来不是他啊。林一川的脸色哭也似的难看。

“果然好功夫。本官果然眼力过人。”

听到丁铃那讨嫌的声音,林一川扯了扯嘴角:“丁大人眼力过人,身体恢复力也过人。当初被揍得像死狗一样,这才几天功夫,就能下床了?”

“喂!”丁铃从暗处出来,摸着胸口的伤嘀咕道,“什么叫被揍得像死狗一样?本官想引那些人进京一锅端了。怕断了线索,这才没下狠手。”

林一川心情不好,说话也不客气:“在下觉得丁大人的绰号不该叫心秀,该叫脸皮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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