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珍珑.无双局(236)+番外

内堂中,谭诚正笑看着林一川:“看来你真的给林二老爷留了个空壳子。”

林一川拂了拂衣袍,沉水缎的质感极好,毫无一丝褶子:“就算是空壳,那也是金子打的。”

林家的南北十六家商行,无数的店铺田庄。也是一笔惊人的财富了。

谭诚笑问道:“为何还要装出一副穷困潦倒的模样?”

林一川老实回道:“树大招风。没有靠山,无疑是一个小孩抱着块金砖,谁都能抢走。可不也没瞒过督主?您若信了,也不会让东厂的人一直盯着我。老实说,这三个月来,在下实在受够了。有钱不能花的滋味,不如没钱。”

费尽心思逃了。没逃脱。所以转回东厂衙门,认输,投诚!

如果把林二老爷现在掌控的财富喻为一层空壳。那么林一川手中的财富就令人咋舌了。皇帝不差饿兵。东厂也要养人养狗。谭诚当然需要钱。

似乎林一川所有的行为都合符常理。他没有道理拒之门外。

“既然知道你身藏巨富。进了东厂由不得你不吐出来。咱家不需要和你谈条件。”

“钱是死的。有人会经营,才能钱生钱,利滚利。”林一川早料到了这种可能,左右看了看,拎起了茶壶走到了谭诚面前,稳稳地续着茶水,“好比这碗茶,总有饮尽的时侯。总要有人细心侍侯着往里续水。”

他把茶壶轻轻搁在旁边,端起了这盏茶,掀袍跪在了谭诚面前。

重新续入热水的茶盏冒着热汽。林一川的手稳稳举着茶,不高不矮,正是谭诚伸手可拿的位置。

谭诚没有言语,透过缥缈的水雾看着他。

他仿若才发现林一川有着极其俊秀的眉眼。想起京中女子对许玉堂和谭弈的评语。谭诚想到了俊美温润的年轻皇帝。似乎他看到了另一个能与肩的美男子。

这一沉思显然时间过长。好在林一川习武,手中的茶盏仍然端得稳当。只是茶水渐渐地凉了。林一川的心也沉了下去。谭诚仍然不会接受他?

手中蓦然一轻。谭诚取走了茶盏,浅啜了一口。

林一川没有料到,竟有些发愣。他的反应消除了谭诚的些许疑心,眼里的冷漠化开了:“怎么还愣着?”

“一川叩见督主。”林一川深吸口气,眼睛闭了闭再睁开,掌心贴地,以额触地,行了认主的大礼。

“阿弈是咱家的义子。相当于你半个主子。此时咱家让你跪他致歉,你可跪得?”谭诚老话重提。

林一川抬头挺直了腰,依然倔强:“任他打骂,绝不还手。属下……只跪督主!”

数息之后,谭诚爆发出今天的第三次大笑:“起来吧。”

林一川微松了口气,算是过了最难的头一关。

雨不知不觉停了。大风将堆积在京城上空的阴云悉数吹散,天空有了几分舒朗的模样。

梁信鸥听着里面的笑声,望着突变的天色,生出些许唏嘘感叹。自朴银鹰死后,东厂十二飞鹰大档头就少了一位。看来,今天又凑齐了。

第256章 早朝风云

宫城仿佛也被春天的雷雨影响,并不平静。早朝时分,年轻的皇帝毫无预警的突然下了一道圣旨:此次采选,一后数妃皆从五品以下家世的采女中出。五品以上人家的采女全部遣返归家。即日起昭告全国。

朝野震动。

散朝之后,胡牧山走出大殿,瞥见许德昭沉着脸站在汉白玉栏杆,一看就是在侯着自己。他拂了拂袍角,含笑走了过去:“承恩公。”

听着这声承恩公,许德昭就觉得自己成了上门的赘婿,憋屈得紧。

皇帝突然下达的旨意自然受到百官劝阻。年轻的皇帝心意已决,态度温和如初。面对出班进进谏反对的官员,无涯体贴而幽默:“众卿都想把女儿嫁与朕,实乃一片忠心。然,朕却不舍众卿辞官。让朕坐在这空空的大殿之中真成了寡人。”

官员们被皇帝说糊涂了。什么时侯有着中女儿进宫,就得辞官的说法?

不等官员们想好如何奏对。皇帝继续说道:“朕读史书,历朝历代都有外戚权大,祸乱朝纲之事。如众卿爱朕,愿送女入宫。相信也能体恤朕的苦衷,上表辞官避嫌。”

想让女儿进宫为后为妃,皇帝也不反对。为避免外戚干政,就请辞官避嫌吧。

皇帝占了先机。先用话堵死了官员们的进谏。谁好意思这时侯站出来对皇帝说,我家女儿要做嫔妃,我还要当个有实权的外戚?

朝堂上正站着最有权的外戚,礼部尚书,承恩公许德昭。他被百官的目光刺得老脸火辣辣的,心头恼意顿生。许德昭抬头望向高坐金殿之上的皇帝。舅甥俩的目光在空中无形相遇。皇帝幽深的目光让许德昭瞬间恍然大悟。

前些天皇帝的软弱退步不过是麻痹他罢了。想好了应对然后才在今天早朝时突然下旨。当时自己有多么得意。今天皇帝就有多么满意。如果不是在这早朝大殿之上,许德昭真想指着皇帝的鼻子骂一声:“装得好一副乖巧模样!”

无涯并没有和许德昭以目光为刀剑,拼个高低。他是皇帝,他的目光当然要比许德昭看的人更多,看得更远。他很快就将目光转向大殿之上的朝臣,甚是为难地说道:“礼部呈上来的名册之中,内阁学士家的千金有三位,六部尚书侍郎家的千金有七位。地方州府总督家的闺秀也有十来个。勋贵家的姑娘也有七八个。而朕这后宫的主位不过一后八妃九嫔。位份有高低,朕手中这碗水无论如何也端不平,更不愿意看到众爱卿伤了和气。因此有此旨意。”

官员们被说得一愣。这么多勋贵高官家的闺秀,如何排位?后宫主位是有数的。凭什么你家闺女册封八妃九嫔,我的女儿就只能当个美人才人对你曲膝?老夫的官位还比你高,难不成将来还要因为女儿的位份低了就对你低三下四?低品阶的官员细细思量也暗暗叫苦。如果皇帝存心打乱朝中秩序,册立自己的闺女为妃,上司的女儿为嫔。明明位份更高,却要因为自己这个做爹的品阶低了,对人曲膝不成?

将百官众态收入眼中,无涯放松了姿态,戏谑道:“将来朕的后宫佳丽们争风吃醋打将起来。诸位爱卿因拳拳爱女之心吵闹着让朕雨露均分。后宫不安,前朝不宁。叫朕还能躲到哪里去?”

态度异常鲜明:你们能够不理会朕的家事,朕就接纳你们的女儿进宫为妃。

前朝与后宫向来息息相关。谁敢应承下皇帝的要求?

百官无言以对。

许德昭突然发现明明门下中书六部三司都有自己人,他却无法当着满朝文武的面站出来把册立之事揽上身。立谁为后,册谁为妃嫔,终究有个位份高低的问题。得罪了人,就等于让政敌白拣便宜。当初恨不得皇帝的后宫都是自己人的闺女。现在却恨报上去的人名太多了。所以,他再恼火,也只能忿忿地闭嘴。

胡牧山这位内阁首辅大人又一次发挥了墙头草的精神,像一只连接木器的楔子,准确地大殿安静的瞬间出列,带头表明了内阁的态度。瀚林院又有几个老不死的清流紧随而出,三呼陛下英明。终让皇帝得了逞。

许德昭恨皇帝对自己虚与委蛇,更恨的人是胡牧山。他已经想明白了。若无胡牧山在背后撑着,皇帝不见得会有直接下旨的底气。

想当初胡牧山在自己面前如何低声下气,口呼大人。许德昭不羞辱他一番,着实气不过。是以退朝之后,他特意在殿前等着。

此时胡牧山口呼承恩公,明显是用早朝的事讥讽于他。

许德昭阴阴地盯着胡牧山道:“终年打雁,反被雁啄了眼。胡首辅好本事!”

“没本事也做不得帝师,当不了首辅啊。”胡牧山感叹道。

他怎么以前不知道胡牧山脸皮这样厚?许德昭听着他自吹就来气。不是他与谭诚相争,能把这个首辅的位子争来给胡牧山?原以为风吹墙头草,两边倒。没想到胡牧山最终倒向的竟然是年轻的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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