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艳客劫(617)+番外

因为盖被子的原因,花青染的声音变得含糊不清。诡异的是,曲南一却听得格外清楚,好像字字落在耳朵里,砸进了心里。他感觉,喉咙里灼烧得难受。这会儿,反倒回味起那些酒水的辛辣。他以为,他爱着胡颜,是那般的卑微低贱,可如今看看花青染,竟还不如他。花青染竟需要攀着他,才能见到胡颜。多么……可怜。

没有人希望自己的感情是卑微的、可怜的,可事与愿违这个词儿,就是为了敲碎人的想象,让人面对现实。

曲南一嗤笑一声,自嘲道:“清染,何苦呢?她不要我,也不要你,不如……”翻身而起,压住花青染,眸光灼灼道,“我们在一起。”是的,若他与花青染在一起,定会气死胡颜。就算她死进了棺材里,也一定会蹦跶出来吼上两嗓子。一想到胡颜怒不可遏的样子,他就兴奋到难以自持。

花青染的眼睛突然睁大。

曲南一有些激动,竟去扯花青染地被子。

花青染问:“你是认真的?”

曲南一点头,冷笑:“为何不认真?”

花青染十分平静地道:“你去取个痰盂给我。”

曲南一笑道:“怎么,要吐?”

花青染很乖地点了点头。

曲南一随口道:“你随便吐。”

花青染一扭头,哇地一口,吐在了床上。

曲南一傻眼了。

花青染推开曲南一,就跟没事儿人一样,抱起干净的被子,来到看书用的塌上,然后优雅地躺下去,盖好被子,闭上眼睛,睡了。

曲南一望着满床地污秽,胸腔里一阵阵地干呕,险些吐了。他忙爬起身,扯下床单,团成一个球,打开房门,直接将其扔了出去。

门外清冽地空气一吹,令他酒醒了两分。他倚靠着门框,滑坐到门槛上,低着头,数着自己的手指,一根接着一根,口中喃喃道:“只等你三天……不,给你一个忏悔的时间,等你六天好了。嗯,等你六天。若六天后,你还不出现,我就为你立衣冠冢,下葬。”勾唇一笑,样子竟是十分的轻佻,“埋了你,我曲南一又可以过上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日子。醉卧美人膝,酒洒红唇间……呵呵……多么快哉!”闭上眼,仰头枕着门框,呢喃着,“好生期待啊……”

屋外寒风凛凛,屋内安静无声。

曲南一一半身子在屋里,一半身子在屋外,整个人就好像被从中间切割成了两半。屋里的那一半,是他自私的灵魂,恶毒地等着六天后,好亲手埋葬这份不平等的感情;屋外的那一半,是他浓烈的感情,他在黑暗中守望着一个人,期待再次重逢的那一天。于是,屋里的那一半灵魂在假寐,屋外的这一半灵魂在流泪。曲南一的睫毛上,悄然凝聚着一颗泪滴。在寒风中微微颤抖,用单薄的身躯承担着胡颜生死未卜的恐慌。最终,它变成了一颗冰珠,于天亮后,失去了生命的力量。

不是所有的痛苦,都能喧嚣于口。那些说不出口痛,才是致命的伤口。

第六百六十九章:谎言

一间普通的民宅里,烧着三盆上好的银霜碳,将屋子烘烤得暖暖和和,与窗外的数九寒冬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屋子里充斥着苦药的味道,掩盖了血腥味。

封云起躺在床上,一动不动。他的脸色惨白,唇瓣干裂爆皮,尽管昏迷不醒,那眉头依旧紧锁。他一身的伤口,皆被处理妥当。的上半身上缠着一层层厚实的白布条。有些白布条上透着血迹。

封云起仿若陷在噩梦里醒不过来,不时地摆动一下头,或者蹬一下腿,身上的肌肉随着他的动作绷紧,致使白布带上的血又多了几分。

突然,他大声喊道:“兽兽,快跑!”人虽之睁开眼睛,弹坐而起。

他有一瞬间的恍惚,随即快速打量四周,身体下意识地做出防护的样子。

这时,门帘子被掀开。

封云起刚要有做动作,却发现自己身上的伤口都被处理,那锐利的眼神瞬间变得激动起来,直勾勾地盯着挑帘子人。

结果,是失望的。

进来的人不是胡颜,而是封云喜。

封云喜端着药碗,快速走向封云起,眼中是掩不住的惊喜,欣喜道:“封哥哥,你终于醒了。”

封云起眼中的激动瞬间归于平静。他没有回答封云喜的话,只是点了点头。

封云喜将药碗递到封云起的手中,柔声道:“封哥哥快把药喝了吧。”

封云起一手接过药碗,看似随口地问道:“这是哪儿?”

封云喜坐在床边,回道:“这是一间民舍。”

封云起用那双黑曜石般的眸子看向封云喜。

封云喜的神色一暗,垂眸道:“封哥哥,你一定要好好儿养伤,封家的血海深仇,还等着你去报。”抬头,用那双饱含泪水的眼睛看向封云起,哽咽道,“封哥哥,云喜好害怕。那么多人,都死了。云喜醒来时,看见周围都是尸体。”突然伸手,抱住封云起,哭道,“娘亲死了,那么多人都死了,云喜好害怕,害怕那里面有封哥哥。呜呜……呜……”

封云起突然伸出手,捏住封云喜的手腕,微微用力一扭。

封云喜被迫离开封云起的怀抱,且立刻发出痛呼声:“啊!”她求饶道,“封哥哥,你怎么了?云喜好痛,你放开云喜好不好?”

封云起冷着脸,沉声问道:“你是如何找到我的?”昨晚发生的事,历历在目。他记得自己走出了封家,去追昂哲。追了大约有半盏茶的时间,才因失血过多、体力不支倒地不起。若只看眼前,封云喜救了他,他应该感激,但实际上,却疑点重重。

封云喜见封云起面沉似水,不敢再继续讨饶,忙解释道:“云喜醒后,吓得跑出了封家。因不知封哥哥是死是活,又壮着胆子折返回去,查看了一二。得知这些尸体里没有封哥哥,云喜心中稍安,于是又跑出了封家,准备去寻曲大人。结果,却在路上看见了封哥哥。当时,封哥哥就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真的是要吓死云喜了。幸好,上天保佑,让云喜遇见了封哥哥。云喜力气小,扛不动封哥哥,于是就敲响了一户人家的大门,使了银子,让他们帮云喜将封哥哥抬回家里。”

封云起松开了手,对此不置可否,而是问:“那户人家呢?”

封云喜道:“他们怕惹上麻烦,都跑了。哦,对了,我把身上的细软都给他们了,就当租赁这间房子了。”她一边说,一边揉着被封云起捏痛的手腕。

封云起点了点头,一仰头喝下苦药,将空碗递给封云喜,道:“辛苦你了。”

封云喜接过碗,笑颜逐开,一叠声地道:“不辛苦不辛苦。封哥哥照顾云喜这么多年,云喜能有机会照顾封哥哥,云喜心中格外开心呢。”

封云起微微蹙眉。

封云喜眼中的泪水氤氲,恨声道:“那些蛮夷实在是太可恶了!本来是封哥哥的好日子,他们……他们却大开杀戒。那么多的人,都死了……都死了……”封云喜越哭越伤心,最后干脆号啕大哭起来。

封云起将大手放在封云喜的肩膀上,微微用力,拍了拍,沙哑道:“血债血偿,不会就这么算了的。”

封云喜哭够后,扭开头,道:“大哥哥,你……节哀。”

封云起攥紧拳头,眸光沉沉,不语。

封云喜扭回头,扫了眼封云起,然后缓缓垂下眼睑,道:“封哥哥,我……我看见胡姑娘了。”

封云起那沉沉的目光突然反射出璀璨的光芒。他一把攥住封云喜的手腕,急切地询问道:“她在哪儿?!”

封云喜垂着头,哽咽道:“她……她死了!”

封云起微愣,随即却是笑了一下,道:“不可能。”

封云喜抬起斑斓的泪眼,盯着封云起的眼睛,道:“封哥哥,云喜没有骗你。云喜真的看见,胡姑娘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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