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露水的夜(83)

“不疼?”周濂月瞥她一眼。

“你可别按啊,按了一定疼。”

周濂月将衣服给她拉起来,平声说:“绑架周浠的是我曾经投过天使轮和A轮的一科技公司的创始人。评估过后,后面的轮次我没再继续追加投资。他没找着接盘的下家,现金流用完,破产了。”

南笳很意外周濂月会同她解释来龙去脉,“所以他准备绑架浠浠,逼你追加投资?”

周濂月摇头,“这么破绽百出的手段,绑了人拿了钱还有机会花吗?”

他顿了顿,“一开始就冲着撕票去的。”

他没让李喆好过,李喆也不想让他好过。

周浠出门一贯被保护得很严密,李喆一直没逮着机会,这次音乐会人多口杂,可能是唯一能下手的时机,所以即便漏洞百出,还是强行出手了。他做好了跟周浠同归于尽的准备。

“他怎么会知道浠浠要去音乐会。”

“他自己交代,在浠浠常坐的车里装了窃听器。”

南笳看他,“你是不是怀疑苏星予。”

周濂月没回答这问题,只说:“如果那时候浠浠被成功带走了,多半……”

他低头,摘了眼镜拿在手里,捏了捏眉心,一时没再说话。

南笳第一次见他这样,分明的心有余悸和疲惫,以及隐约的脆弱感。

她要修正,他不是没有软肋和弱点,周浠就是他唯一的软肋。

南笳出声,“我不是说过,我对浠浠不是真心。所以我才救她。这样就不欠她了。”

周濂月不以为然,那样的关头,哪里还由得人理智思考“真心不真心”、“欠不欠”,全凭本能。

南笳看他一眼,“所以……希望你不要觉得,我救浠浠是有所图。”

周濂月倏然抬眼,微不可觉地愕然,“你觉得我会这样想?”

南笳轻轻地耸耸肩,“我不知道。也许吧。”

周濂月一时没出声,只看着她。

因他摘了眼镜,她可以一眼就看进他的眼底,那眼神极静,又极幽深,让她觉得十分陌生。

并不锐利的目光,她却觉得自己在被剖析。

周濂月手伸过来,南笳本能地闭了一下眼。

他手指轻触她的脸颊,开口,声音仍是平常的声调:“跟邵从瑾合作的那项目,牵涉众多,到这一步很难停下来。这戏你不用参与,我答应你,另外立一个项目,体量相当的,你去演新项目。”

南笳怔了一下。

不是听不出来,周濂月做了某种程度的妥协——既然家里的小宠物不喜欢,那这客人我不带家里来了,去外头餐馆吃。

大抵,是这个意思吧?

南笳笑了一下。

都说了救周浠无所图,他却还是为此做了让步。该怎么说呢,果真是生意人,最不能欠的就是人情。

周濂月都给了台阶,南笳觉得自己再不下就有点不识抬举了,笑说:“我要女主角。”

“当然。”

周濂月坐了会儿,起身进洗手间洗了把脸,紧跟着给许助打了个电话,叫他送来换洗衣服和笔记本电脑。

南笳一愣,“小覃可以照顾我的。”

周濂月说了句不知是不是玩笑的话:“我看你跟周浠身边的人都不靠谱,都该换了。”

一会儿,护士过来给南笳拔了针。

南笳右手撑着床沿,打算起床,周濂月伸手垫在她背后,将她轻推了起来。

她坐在床沿上,两脚去找拖鞋,周濂月弯腰将拖鞋拿过来替她套上了,伸臂绕过她的腋下,缓慢地将她扶下地。

南笳不是一点半点的不自在。

即便她算是救了周浠一命,他这细致入微纡尊降贵的程度也有点过了。

南笳轻推了周濂月一下,他松了手。

“我没事,没到不能自理的程度。你要不还是回去吧,让小覃来就行。”

周濂月置若罔闻。

南笳去了趟洗手间,出来以后还是躺回到床上,护士嘱咐她要静卧休养。

后来小覃和许助陆续地来了,送来洗漱用品和换洗衣物。

在小覃的帮助下,南笳很潦草地洗了个澡,仍旧躺下。

周濂月端着笔记本,坐在沙发那儿处理工作。

他抬头看她一眼,起身去将病房的顶灯关上了。

南笳点亮了床头的夜灯,侧着头看,他坐在昏暗里,笔记本屏幕的光照在他脸上,淡白的,微冷的。

周濂月没抬眼,“睡不着?”

“有一点。”南笳拿过手机,处理了一些微信消息,紧跟着打开看书软件。

房间里安静极了,只有周濂月偶尔敲击键盘的声音。

南笳看着书渐有了睡意,锁定手机,刚准备睡,忽听角落里周濂月出声:“南笳。”

南笳眼睛睁开一线,去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