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露水的夜(84)

他不知什么时候将笔记本放到了一边,眼镜摘了,拿在手里,坐在那里凝望着她所在的方向。

南笳无由的心脏高悬。

没有出声。

只闭上了眼睛。

片刻,她听见周濂月站起身,朝她走了过来。

他在床沿上坐下,伸手轻抚她的额头,轻笑了一声,“装睡?”

南笳反正是不睁眼。

他手指轻抚她的头发,片刻后,南笳意识到,他是将她头发都捋到了耳后,让她露出耳朵,像是由不得她听不见。

他俯身,沉声说:“除了那些不得已的,其余我都能给你。”

第33章 (偏执狂妄的劣根性)

周濂月一直没起身,好似在等着她对此做出回应。

南笳只得轻声开口:“我只会要我自己应得的。”

她始终没有睁开眼睛。

都说生病容易滋生脆弱,这句话太不假。

这人过分冰冷,一旦展露出些许温柔,就会让人情不自禁地想要陷落,就好像在冰天雪地里跋涉太久,远远看见有火光的洞穴,那深处是不是还有别的危险,也顾不得了。

所以宁愿闭上眼睛。

看不到火光,也就宁可当它不存在。

过了好一会儿,周濂月方又出声,听不出情绪的语气,“……睡觉吧。晚安。”

他收回了手,从床边离开了。

南笳藏在被子里的手轻轻揪紧了心口的衣服,说不上来的心情,似乎需要一点新鲜空气来缓解这份沉闷。

南笳丢失了睡意,听着周濂月去浴室冲了个澡,随后走了过来,“啪”的一声轻响,按灭了床头的夜灯,走到沙发那儿躺了下来。

黑暗里看见他黯淡的轮廓,听呼吸声,他也没睡。

可无人说话,只有恒久的寂静。

——

南笳睁眼时周濂月早已穿戴整齐,准备走了。

不知道是几点钟,天光不算透亮,或许还早,也或许因为是个阴天。

周濂月说:“中午我再过来。小覃来的路上了,你有什么需求跟她说,她如果照顾不过来,我再派个人。”

南笳说好。

他走过来,伸手在她额头上拊了一把,便往门口走去。

南笳闻到他袖口处笼着的浅淡的香味。

上午,南笳做完常规的体温和血压的测量,便继续输液。

主治医生过来巡房查问,得知南笳已经没有疼痛感了,就让她后天再去做一个超声看看恢复情况。

上午十一点,南笳输完液,接到解文山的电话,说要来医院里探望她。

南笳疑惑:“您怎么知道我住院了?”

解文山笑说:“发生这么大事,你还指望瞒得住?你这孩子也不主动告诉我,真不让人省心。”

大约十一点半,解文山赶到了,没带什么营养品,独独给她带了一束紫色的重瓣洋桔梗。

南笳笑说:“您真了解我。”

解文山将花束放在一旁柜子上,拖了凳子在床边坐下,询问她伤势如何,怎么受伤的云云。

南笳都回答了。

解文山问:“跟你爸说过了吗?”

“……还没。”

“还是主动说一声啊,回头他从别的地方知道了不得更操心。”

南笳笑:“好。”

又坐着闲聊了一会儿,解文山便准备告辞了。

南笳叫小覃将她的包拿过来,从包里拿出叶冼给他的那本书,交给解文山,“麻烦您帮我把这书带去您店里,随意放到我留在您那儿的那几个纸箱里吧。”

解文山接过书,正要走,病房门被推开。

周濂月回来了。

解文山没有半点会在这里碰见周濂月的惊讶,只笑了笑,局促地打了声招呼。

周濂月说:“您来瞧南笳。”

“瞧过了,正准备走了——濂月,麻烦你送我两步吧。”

周濂月看了靠坐在病床的南笳一眼,点点头。

走出病房,沿着走廊走进了电梯。

周濂月估摸解文山有话要对他说,但他一直没开口,可能不觉得这是个说话的好地方。

注意到解文山拿在手里的书,周濂月说:“您给南笳带的书?怎么没给她?”

“哦。南笳叫我带回去帮她保存的。”

周濂月伸手,解文山自然地递了过去。

周濂月翻开封面一看,扉页上四个签名,最底下笔走龙蛇的一个名字,叶冼。

他顿了下,神情一敛,微微地眯了眯眼。

但没说什么,将书还给了解文山。

走出电梯,离开住院部的大楼,穿过通往大门口的一段开放式长廊时,解文山终于开口。

“南笳大学毕业后没多久,就搬到我书店后头的胡同里了,有一回她阴差阳错地进了我店里,就这么认识。她为人真诚又热情,给了我解了不少的闷。我跟她的父亲也认识了,之后一直得南先生的委托,叫我多照顾照顾她,她一个外地小姑娘,在北城打拼不容易。我也就忝居长辈之列,替她说两句。濂月,你是有家室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