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露水的夜(85)

周濂月不意外解文山会知道,纸包不住火。

解文山叹声气,“你的身份地位,想要什么样的女人不能有,为什么非要是她……退一万步,既已到了这份上,又为什么没保护好她。”

周濂月平声说:“我要做什么,倒也犯不着向谁交代。但我敬您是老师,也是长辈。”

解文山看他,“你能跟她断绝这种不正常的关系吗?”

周濂月毫不犹豫,“不能。”

解文山一脸的痛色,“她才二十七岁,往后就要背着这骂名跟你不清不楚下去?”

周濂月看向解文山,“您该知道,人活一生,里子与面子不可能全占。当年您选择了面子,后悔过吗?”

解文山愕然,继而神色迅速地灰败下去,“你知道……”

“当然。我母亲是谁,您不也见我的第一眼就知道了?”周濂月声音平淡极了,“您当年想图一个名正言顺,结果什么也没图到。”

周濂月顿了顿,看他一眼,“失败者的人生经验不值得听取。”

解文山一时狼狈又仓皇,“……我哪有资格对你指手画脚,我只是心疼南笳,希望你至少考虑考虑她的前程。”

周濂月淡淡地说:“她的前程也要由她自己选择。”

“她真有选择的权利?那倘若是她主动提出终结这种不体面,你的回答是?”

周濂月沉默。

解文山苦笑,“你说人不能面子里子都占全,可你何尝不是既占了朱家的面子,又占了小笳的里子……你虽然长得像音华,可在固执这一块,却跟你父亲像了十成十。”

周濂月一时蹙紧眉头。

解文山叹声气,结束了这番毫无建树的对话,“罢了,谁能拯救谁的命运呢。”

——

南笳住了五天院,出院去派出所做了个笔录,之后就在公寓里静养。

周濂月从周浠那儿调遣了一个保姆过来,照顾南笳的三餐。

李喆那事儿,警方还在继续侦查,进一步搜集证据,以便后续提请公诉。

跟着周浠的司机、保镖,周濂月进行了一次大换血,对周浠出行的防护也较之于以往更严格。

南笳又休养了二十来天,自感已经痊愈。

这天下午,周浠过来公寓这边拜访她。

周浠自带了茶点和餐具过来。

松糕布丁、玛德莲和榴莲班戟摆放在精致的瓷盘里,描金的骨瓷茶杯盛装伯爵红茶,都散发一股叫人昏昏欲睡的甜香。

南笳吃得很克制,她过一阵就要去拍严岷君的戏,那角色要求她尽可能的保持骨感。

周浠却不然,拿着小叉子,小心翼翼、持续不断将一块又一块的糕点送入口中。

南笳和她也算认识了不长不短的时间了,少见她这样对甜食流露出有点病态的嗜好。

她打量周浠片刻,出声道:“浠浠,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周浠顿了顿,很平静地说:“我跟苏星予分手了。”

南笳微讶,“是不是他……”

“不是。他是清白的,我哥恨不得将他祖上三代都扒得一清二楚了。”

“那为什么……”

周浠笑了声,低下头,放下叉子,“往后,但凡我出一点点事情,我哥就会风声鹤唳,而首当其冲的一定是苏星予。可这对他多不公平……他要一辈子被怀疑吗?”

“既然已经查清楚,我想周总不至于继续……”

周浠摇摇头,“不会的。你不了解,某种程度,我可能是我哥的心魔。”

南笳沉默。没有问为什么。

周浠像是笼子里的鸟。

鸟都有可能透过玻璃窗看到一角的天空,而她什么也看不见。

“笳笳,你知道我名下有多少的股份吗?划算成钱,兴许十辈子也花不完吧。可是又有什么用……”

南笳不知道该说什么,这道题怎么想都是无解。

周浠笑了一下,“……抱歉,有点太扫兴了。”

“不。在我这儿你不必逞强的。”

“可我也不能哭……”周浠指一指自己的义眼,“哭的话会难受……”

南笳起身走到周浠跟前,伸手,捉住她的手臂。

周浠将脸靠在她身上,深深地呼吸,“……宁愿没认识过苏星予。”

哽咽了一下,她又说,“宁愿生下来就看不见。”

南笳不作声,只轻轻抚摸她的头发。

如果说,人生是如此痛苦的荆棘路,她会后悔出发吗?

好像,不会。

还是想看一看,看一看能不能看见北极星。

——

周濂月到家的时候,厨房里正传来笑声。

他换了拖鞋走过去一瞧,南笳、周浠和甄姐三人正坐在厨房的岛台那儿包饺子。

甄姐擀面团,南笳和周浠包。

南笳动作稍快,每次包完一个,就往周浠手里递一张饺子皮,再舀一勺馅料放进去,周浠对折捏出花边,摩挲着放到手边的大瓷盘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