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倾冷月(70)

“我……”

“难道……难道你是倾泠?”皇帝忽的目射奇光,带着一丝祈盼的看着她。

风倾雪一句“我是风倾雪”生生止住。

“倾泠……倾泠……你一定是倾泠!否则绝不会如此象绝华!”皇帝忽地快步走到她面前,伸出手来,只是伸到半空却停下来。

风倾雪看着他,这个万万人之上的帝王,此时却是满怀激动、似惊似叹、似悲似喜的看着她,停在空中的双手在微微颤抖,却依然不肯收回。

“是的,我是倾泠。”风倾雪轻轻的答道,这一刻她忽然发觉,不管她是风倾雪也好,还是倾泠公主也好,之于皇帝都是没有区别的。

“倾泠!我的孩子!我的女儿!”皇帝那伸在半空的双手不再迟疑,一把抱住她,倾尽所有的疼惜,紧紧的似怕她忽地飞走。

风倾雪静静的伏在皇帝的怀中,这个温暖坚实的怀抱就是父亲的吗?这种温馨的感觉就是属于父亲的吗?这种鼻子有点发酸的感觉是为何?这种心口似有暖流流动是为何?

娘,你没说错,他真的有一双明亮且智慧的眼睛,能看透这世间的一切!

“倾泠……”良久后,皇帝才放开她,仔仔细细的看着她,轻轻抚着她的脸蛋,“长得多象绝华啊!”他感叹道。

绝华,这便是你和我的女儿!我终于看到她了,隔了二十三年,我终于见到了我与你共有的孩子!我的倾泠!她长得多象你啊!可是这眼睛、这眉毛多象我啊!她果然是我和你的孩子!

“皇上,”风倾雪看着他,轻声说道:“你为何肯定我是你的孩子?我也许并不是!”

她很想知道,为何这个男人却毫不犹疑的相信她是他的骨血,而安王……安王却是到死也不曾相信她是他的孩子!

“为什么肯定?”皇帝在房中轻轻转一个圈,似怕惊醒画中的人儿,无限依恋与爱怜的看着那一幅幅风绝华,最后停在一幅画前,轻抚画中的人儿,“只要是绝华生的孩子,自然就是我的孩子!”语气淡然,却肯定无比!

风倾雪也走上前,与他同看画中人,这一幅中的风绝华神色间温柔恬静,仿佛正满怀欣慰的看着立于她面前的两人。

“只要是绝华生的孩子就是我的孩子!明白吗?”皇帝眷恋的目光从画像移到她身上。

只要是绝华生的孩子就是我的孩子!这个人啊,根本不在乎她是否流着他的血,从她出生那一刻起,他就认定她是他的女儿!他竟爱风绝华至此?!

绝华的孩子就是我的孩子!这么简单的一句话,此时就如一支暖箭射入她心口,让她心剧烈的一痛,然后便是源源不断的暖流流入,在她周身织起一件温暖坚实的锦衣,最后仿若化为一根无形丝线系在她的心口。

娘,我是不是真的有了一位父亲?一位视我为儿的父亲!

风倾雪定定的看着眼前的人,他这一刻不是一位帝王,目中射出的不是王者的威严,而是一位父亲才拥有的慈爱与怜惜。

“爹爹。”风倾雪脱口唤道,不带犹疑。

不是父皇,而是爹爹,是如普通百姓家的儿女对父亲的称呼,亲切而无距离。

“嗯。”皇帝闻言轻应一声,一丝心满意足的微笑浮上他那双明亮的眼睛,然后轻唤一声,“泠儿。”

不是皇儿,是泠儿,是如普通百姓家爹娘对爱儿的称呼,宠爱且纵容。

“爹爹……爹爹……爹爹……”风倾雪不停的唤着,似要补偿过往所有的遗憾,似要唤尽往后所有的呼唤……唤尽这一生……

“嗯……嗯……嗯……”皇帝连连的应着,她每唤一声,他便应一声,无一遗露!

唤着……应首……不知为何那眼中会有晶莹珠光闪耀。

风倾雪泪眼迷蒙的看着眼前的“父亲”,她终于有父亲了!终于可以唤出一声“爹爹”,而终于有人会答应她!

过往的十八年,唤过安王“父王”,但安王从未应过,每当她唤一声时,安王只会拿眼看她一眼,只是那一眼并不是慈爱疼惜,而是憎恶怨恨!

而现在,眼前这个人不但承认她、答应她,而且看着她的眼中带着无限的爱怜与疼惜!这才是父亲所有的眼神吧?!

爹爹……终于,那一贯漠然如冰的双眸流下了一串泪珠,流过脸颊,流进唇齿,却不是苦的,而是酸中带甜!

皇帝看着眼前的人儿,眼前这神色凄然的人儿啊,这就是他隔绝了二十三年的孩子啊!这是他与这一生中最爱之人生下的女儿!这是他的思念了二十三年的骨血!他的泠儿……他可怜的泠儿!

将她轻轻拥进怀中,那一刻,这孤寂了一生的胸怀忽然之间竟盈满了幸福与喜悦,仿佛那有缺口的心终于补上了一块,让他再无遗憾!

绝华,我终于抱住了我的孩子!抱住了我和你共有的、这世间最好的孩子!此生无憾!

泠儿,我心爱的女儿,你终于来到了我的身边!这一生,爹爹一定要补偿你!一定不让你再受任何委屈!一定不再让你我骨肉分离!

那泪如走珠般从这人间帝王的眼中流出,流过脸颊,流过唇角,流入那颔下的那头青丝中……

这一刻他不是什么人间至尊的王者,他只是一位失而复得的父亲!

良久后,激动中的两人都静静平静下来。

“泠儿,你为何会在这儿?那声大火是怎么回事?这些年你去哪儿了?你既然没死,那……”皇帝问到此处,声音忽然微微颤抖,手也紧紧的抓住风倾雪的肩膀,眼中射出希冀的光芒,“那是不是……绝华是不是也没死?”

“她死了。”风倾雪垂下目光,似不忍心看那双眼中那种希冀的光芒,似不忍心看着那光芒的破灭。

“死了?”皇帝的手一紧,让风倾雪肩膀一阵烙痛,“原来她是真的死了……我以为……我以为……”

他放开风倾雪,走到那桌前,看着那一幅未完成的画作, “二十五年前,在风府的花园里,我第一次见到绝华,第一眼,她即刻在我的心上,回来后我就画了一幅她的画象。此后,每一年我都会画一幅绝华的画象,这一生啊,她之于我,便是心头上的一个影子,我一遍一遍的将这影子画下,幻想着,有一天,这个影子能从画上走下来,就象那些传说故事一样,活生生的从画上走下来。”

他走到那些画前,手轻轻的抚着一幅幅画,无限温柔,“可是我等了二十多年,她却从未走下来过,从未出现在我的面前,等到的却不过是她化为灰烬的消息。”

他目光迷离的看着心爱的画象,“是不是这一生我便只能拥有这些画象,她永远都隔绝在另一个时空,永远让我遥不可及?绝华,我真的好想你啊!”

风倾雪看着眼前的父亲,这个人间至尊的帝王,竟然能对一个女人用情至此!二十多年,凭着记忆便画出母亲的模样,分毫不差,栩栩如生,这需要怎样的一份深情才能做到?!是否在他眼中,这画中的人儿比这无限江山更为可贵呢?

“爹爹。”风倾雪走过去,看着这望着画象出神的人,却不知要说些什么,也不知能说些什么,只是轻声唤一声,唤出心中的关怀。

“泠儿,”皇帝回过神来,“告诉爹爹,这些年你好吗?”

“嗯,很好。”风倾雪点头答道。

“当年集雪园中的那场大火中,我当时冲进去想要救母亲,只是为时已晚。”风倾雪抬起一双修长秀美如玉雕的手,看着自己的手,眼中神色一片悲痛,“我因机缘习得一身武艺,因此幸免于难,母亲的死,让我心死若灰,不想再回王府,也不想回侯府,便借机假死,然后开始周游天下。”

说到此处,她抬目看现皇帝,眼中神色却坚定清明,“我自小即养在王府,从未知外面的世界是何等样的,而自小母亲即让我遍揽群书,偏偏从书中让我了解到另一个世界,因此我想去外面看看,我不想一辈子关在一个地方。爹爹可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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