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甜野(182)

曹绵娘双腿一软, 滑倒在地上,后背无力地倚在门上, 低声啜泣。

边野把临街的大门关上,只留下一条缝让阿竹看着里面。李坤的贴身随从青墨跟了过来, 隔着门缝焦急地望了一眼,就朝着阿竹恭敬行礼:“大小姐, 老爷苦苦寻觅多年,今日突然相见,未免有些激动,请大小姐见谅!”

阿竹对于这样的称呼很不适应,含泪点了下头, 表示自己能理解。青墨退下,阿竹透过门缝继续张望。

“绵娘子,”李坤感觉到曹绵娘坐在了地上,也跟着蹲下身子,柔声哄劝:“地上凉,你快起来,咱们坐在一处叙叙旧不好么?唉!当年我赶考归来,向恩师提亲,才知道你已经离开幽州。当时我的心啊……犹如万千刀割,痛不欲生。我想尽一切法子去江南做官,就是想寻找你。如今十七年过去,我们终于见面了。绵娘,我们这一辈子还有几个十七年呀……这些年我一直疾病缠身,一直若你今日不见我,焉知以后还有机会相见么?”

李坤一番话发自肺腑,数度哽咽。曹绵娘在屋里早已泣不成声,不禁哭诉道:“这么多年过去……都已物是人非,你又何必?我已嫁做人妇,而且有了子女。你身居高位,这些前尘往事对你的官声无益。我们已无关联,刚刚既已见过,也就无憾了,你回去吧,莫再来了。”

李坤蹲得腿麻,扑通一声跌坐在地。“我们怎么会没有关联呢?我们的女儿阿竹,是我唯一的孩子啊!我亏欠了她十七年,也亏欠了你十七年,若是不给我一个赎罪的机会,我死不瞑目啊!”

“你莫要这样说,那日的事情……哥哥已经跟我讲明,是受那姓魏的女人所害,并不怨你。而且,这么多年,我也从没怨过你。女儿……嫁了个好姑爷,衣食无忧,你不必牵挂。”

“如今父母具丧,我在这世上最亲的人就是你和阿竹了,我怎能不牵挂。绵娘子,我这腿在江南治理水患时,留下了病根,此刻已然麻木,针刺一般剧痛,你可否打开门,让我到椅子上……坐一下。”李坤痛苦呻吟起来,用拳头捶打着右腿。

堂屋的门吱扭一声开了,四目相对,皆是泪眼婆娑。曹绵娘扶着李坤站起身来,一瘸一拐的进了屋。

边野抬手帮阿竹擦掉眼泪,轻声安慰:“别哭了,亲人相见,这是好事啊。”

阿竹吸了吸鼻子,无声地点点头。边野到江南小馆搬来一个小板凳,让她坐在门口慢慢等。

堂屋内,绵娘子扶着李坤坐在椅子上,给他倒了一杯水,抬起袖子抹抹脸上的泪痕,哽咽道:“你先坐着,我去请大夫。”

李坤赶忙说道:“不必了,乡野郎中不知道我的旧症,也不知我以前用什么药,开不好方子只怕耽误病情。我有一个随身的老大夫,只是眼下没跟我来赵北村。一会儿我吩咐青墨去接就是了,此刻不算很严重,坐一会儿就没事了。”

“青墨就在门外吧,我去跟他说。”青墨自幼和李坤一起长大,在虚谷书院时是他的书童,与曹绵娘也是十分熟络的。

曹绵娘转身要出去,李坤急得一把抓住她胳膊:“你别走,我想同你好好说说话。”

曹绵娘叹了口气,低声道:“你放心,我出去同他说一句就会回来的。我既接你进屋,就不打算躲你了有些事情总是要面对的,躲也不是办法。”

李坤知道绵娘子向来不说谎,她说要回来那就是了,于是放开手让她出去。曹绵娘擦擦眼睛,深吸几口气,才出门走出庭院。

阿竹一见母亲过来,便从小板凳上站了起来,唇角紧紧抿着。

曹绵娘抬手爱怜地摸摸女儿小脸,转头看向青墨:“你家老爷腿疾犯了,说有个随身的老大夫,让你去接。”

青墨弯腰作揖,深施一礼:“见过……夫人,”从前在虚谷书院书院时,称呼自然是曹姑娘。可如今她已是三十上下的妇人,女儿都嫁人了,再称呼姑娘显然不合适。“我这就去。”

青墨转身离去,曹绵娘看着阿竹久久无言,终是开口问道:“你要同你父亲说句话么?”

阿竹垂下头,缓缓摇头。对于这个从天上掉下来的父亲,她不知该说些什么。“也好,你先去小馆你吃饭吧,辛苦一天,我同他说几句话就来。”

阿竹点头:“好,我一会儿把晚饭送过来。”

曹绵娘点点头,转身进门,轻轻关上大门。

李坤正在屋里探头张望,见绵娘子回来,这才松了一口气。曹绵娘坐在李坤对面,却不敢抬头看他,只垂眸瞧着桌面。

“绵娘子,阿竹去年就来了赵北村,你却一直没来,你知道我有多担心吗?我派了很多人去茶香镇附近寻你,却没有任何线索。可我始终不愿相信你……我坚信你一定还活着,我们一定能团聚,如今,菩萨显灵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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