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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种生命(73)

高劲:“那应该多休息,怎么这么早就去买菜?”

文凤仪笑着说:“早点去菜更新鲜。香香今天回来,我给她做点好吃的,你晚上也过来吃。”

高劲笑笑,扶她去坐电梯:“我下班不一定准时,今天你和香香吃吧,改天我再跟你们一起吃。”

看着电梯门阖上,他才转身离开。

到了医院,高劲换好衣服,先去查房。十多分钟后护士小马找了过来,缩头缩脑地说:“高医生,高医生。”

高劲回头看了眼,走到病房门口:“怎么了?”

小马小声道:“周宝生的病房里在吵架。”

高劲挑眉,跟她过去看看。

周宝生的病房里还有其他病人,争执声吵得别人无法休息。高劲听清事件始末——

周宝生的女儿周薰要求父亲转科室继续接受抗癌治疗,周太太反对。

高劲适时打断她们的争执:“周小姐。”

周薰回头,诧异中带点惊喜:“高医生。”

高劲含笑:“你出差回来了?”

周薰说:“我昨天刚回来,不巧,你昨天好像是休息了。”

“是,我今天刚上班。”

争吵暂时告一段落,看人热闹的人也散了。高劲把周薰叫到阳台,看了眼无法起身的周宝生,和舀着勺子喂汤的周太太,他道:“周小姐,其实你应该尊重一下你父母的意愿,尤其是你父亲的意愿。”

周薰蹙眉:“我父亲哪里还懂。他病了,根本不会理性的去分析自己的病情,只会听我阿姨的话。我不信没有救,只要再继续接受治疗,他一定能多活一段时间。”

“你也说了,是‘多活一段时间’。”高劲道,“事实上你父亲的意识还十分清晰,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周薰并不认同。

高劲道:“不知道周小姐有没有听说过长海痛尺?”

周薰不解:“什么长海痛尺?”

高劲解释:“长海痛尺把疼痛分为十个等级,你父亲现在情况是,他难以忍受疼痛,彻夜不眠,这种程度的痛,只比女性分娩时的疼痛轻了一点,他是十级的痛。”

周薰一怔。

高劲说:“我们外人形容得再详细,其实也很难体会那种疼痛的感觉。你平常要工作,所以陪夜的人基本上是你阿姨,你很少看到你父亲晚上的情况,这也是可以理解的。”

周薰沉默,终于不再像最初那样抗拒。

***

顾襄在将近十点的时候发信息告诉高劲她回来了。

褚琴一大早就约了人,她陪母亲吃过饭,就一个人坐车回到小区。

电梯外面立着告示牌,小区停电,下午五点恢复供电。顾襄走楼梯上楼。

十一层楼不是小数目,她到了家里,脖子上已经在流汗,冲完澡,她把在海州买来的零食分给佟灿灿,这才知道小善善被送走了。

佟灿灿热得一脸汗,她捧着饭碗食不下咽:“我爷爷奶奶年纪大了带不了小孩,善善被送到我小姑妈家里去了。我晚上下班就要去看他。”

她从塑料袋里拿出一块糕,“善善最喜欢吃糕点了,他看到一定超开心。”说着,她一口咬下大半。

顾襄:“……”

等佟灿灿吃完一整块糕,顾襄才问:“你哥哥没回来吃午饭吗?”

“他在医院里吃。”佟灿灿揶揄,“两三天没见,想他啦?”

高劲去海州找她的事没告诉别人,顾襄藏住这个小秘密,没有回答佟灿灿。

佟灿灿以为她害羞。

文凤仪已经把菜全都炒好了,“咳咳,来吃饭了。”

顾襄去吃饭,文凤仪给她夹菜,让她多吃点。文凤仪又咳嗽几声,说:“你妈妈……”

顾襄看向她。

文凤仪忐忑地问:“她来这里工作还是看你?”

顾襄回答:“主要是工作。”

“哦……那她要呆几天?”

顾襄:“还不确定。”

“……那你今天睡家里吗?”

顾襄点头。

文凤仪笑了笑,过了会儿又问:“你不回北京吧?”

顾襄道:“不回。”

文凤仪这次真的笑。

顾襄安静片刻,给她夹了一块豆腐。

高温天,整个房子的窗帘都尽量拉了起来。房间不开窗太闷,开了窗全是烤人的热气,顾襄只能呆在客厅,这里拉着纱门,比卧室要凉快。

她左手打扇,右手翻书,看着看着,眼皮渐渐合拢。

昨晚没睡好,现在终于困了。顾襄躺了下来,梦中清清凉凉,微风拂面。

她隐约听见歌声:“秋风吹遍了每个村庄,他把这动人的故事传扬,每一个村庄都含着眼泪……”

顾襄朦朦胧胧睁眼,看见了文凤仪苍老的脸。

文凤仪坐在一张小板凳上,正在给她轻轻打着扇,见她醒了,文凤仪顿了下,“睡醒了?”

顾襄小声说:“好困。”

文凤仪说:“那再睡会儿。”

“嗯。”顾襄闭上眼。

文凤仪接着给她打扇,过了会儿,她从头唱起,声音极轻,像是哄孩子入睡:“牛儿还在山坡吃草,放牛的却不知道哪儿去了……”

顾襄再次入梦。

一觉醒来,电也来了。

她捂嘴打了一个哈欠,起身说:“奶奶,我出去一趟。”

文凤仪在厨房回道:“哦,别太晚回来,晚饭快做好了。”

“我很快回来。”

顾襄拿上钱包,去附近药店买了一点川贝,又去水果店里买了几只梨子。

回家后,她在厨房忙到八点多,赶在文凤仪睡前让她吃上了甜品。

文凤仪年老胃口小,她只吃下了一半,剩下的被她郑重地放进了冰箱,留到明天再吃。

等文凤仪进了房间,顾襄才收到高劲的消息。

高劲:“我到家了。”

顾襄拿上钥匙,走楼梯上去。高劲给她开门。

顾襄一进屋,先打量高劲的脸。

似乎看不出伤痕,她睁大眼:“你化妆了?”

高劲咳嗽几声,摸摸脸颊:“看得出来?”

“当然。”顾襄拉下他的手,“你哪来的化妆品?”

高劲说:“昨晚跟姑妈拿的。”

顾襄也不问高劲怎么跟人解释化妆的事,她让高劲去卸妆。

高劲问:“卸妆?”

顾襄:“你昨晚没卸妆吗?”

高劲说:“我用洗面奶洗了脸。”

顾襄让他等一会儿,她匆匆下楼,把自己的化妆包拿了上来。

顾襄把卸妆水到化妆棉上,给高劲擦脸。柔软的棉布轻轻刮过,高劲说:“真讲究。”

顾襄说:“当然,要不然会伤害皮肤。”

高劲喉咙有点痒,他又咳嗽几声,说:“你皮肤很好。”

顾襄道:“我有做保养。”她擦完高劲的脸,探了探他的额头。

高劲问:“有热度吗?”

“好像没有。”顾襄蹙眉,“是那晚睡地板着凉了吗?”

“不知道。过几天会好了。”

高劲是医生,她不用担心。顾襄收好卸妆水,让他去洗脸。等高劲把脸洗干净了,顾襄摸摸他脸上的淤青。

没有几天时间,这显然是退不下去的。

“没事。”高劲亲亲她的手心。

“那我先回去了?”

“嗯。”

今天没有晚安吻,高劲怕感冒传染给顾襄。

顾襄回到楼下,洗漱过后,回房间看书。不多久,她拿出一叠照片。

这些都是高劲特意为她冲洗的照片,她一张一张细看,嘴角上扬。

每一张她都已经看过很多遍,她从不知道一张图能百看不厌。

顾襄听了下时间,快十一点了,睡前她把杯子拿回厨房。

正准备回去,她忽然听见天花板上一阵重物落地的巨响。

她愣了下,回房间发给高劲一条微信。等了十几秒,没有回复。

她又拨通他的电话,响了一阵,没人接听。

顾襄换下拖鞋,跑到了楼上。她敲着门,叫他:“高劲,高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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