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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光之城(29)

孙少清随手翻了一页,眼睛忽而亮了起来,轻声念道:“For God’s sake,hold your tongue, and let me love.”(看在上帝面上,请闭上嘴,让我爱。)

“爱情的圣徒。”冯世真说,“我也极喜欢这一首。What you will, approve, So you will let me love.”

孙少清胸膛起伏,似乎感受到了一股陌生的力量。仿佛长久的压抑找到了宣泄的出口,寂寞的灵魂听到了共鸣。她秀丽的面容亮起了光,像萤火点亮了夜,又像是封闭的深潭注入了清澈的泉水。

“谢谢你,冯小姐。”孙少清的语气已温和了许多,“你……你经常来书房?”

“当然。”冯世真说,“你要是平时无聊了,想要找我说说话,就可以来书房找我。我下午三点后就空下来了,多半也是在这里看书打发时间。”

孙少清朝冯世真点头,克制而友善地笑了笑,抱着书,脚步轻快地离去了。

书房的门打开,外面两个人正抱作一团靠在门上接吻,一时猝不及防滚了进来,险些跌在地上。

孙少清吓了一跳,似乎很不想同外人接触,神色紧张地抱着书匆匆跑走了。

冯世真朝那两个闯入者从容一笑。

“大少爷,杜小姐。”

“冯小姐怎么没回家过节?”杜兰馨娇媚地笑着,半个身子还依靠在容嘉上胸前,像一条柔若无骨的美人蛇。

容嘉上默默地将她推开了些,低头扣上被扯开的衬衫扣子。他头发凌乱,英俊削瘦的脸上还有一个模糊的口红印,颜色同杜兰馨的嘴唇一样娇艳。

“在家中无事,就提前回来了。”冯世真说,“我只是来寻两本书看的,不打搅两位了。”

她随手抽了两本书,抱在臂弯里,同容嘉上擦肩而过。

两人目光在空中交织,容嘉上的目光好似被封在冰里的一簇火焰,冯世真的则如一汪平静的古井之水。

杜兰馨在身后嘻嘻轻笑了一声,书房的大门又砰地一声关上。音乐一曲停歇,有短暂的寂静。冯世真站在空荡荡的走廊里,回头望了一眼紧闭的大门。

下一首舞曲响起,悠扬而富有节奏,令人情不自禁想跳舞。

而那个少年,灯光下白衣翩翩,孤傲冷清、清澈胜雪的少年,似乎已经寻找到了正确的舞伴。

你是下饵的人,不要被鱼拖进了水中。

孟绪安的声音冷不丁地又浮现耳边,像个萦绕不散的幽灵,又像是一句刻在灵魂上的咒语。

冯世真沿着走廊走出了大宅。外面阳光普照,温暖干燥,让她的身躯渐渐回暖,堵塞胸口的阴寒被驱散。

冯世真站在阳光下,远远望着着孙少清清瘦窈窕的背影朝西堂而去。

西堂在容府里,就是个军事重地一般的存在。西堂内外各有两名保镖,日夜轮班看守。容定坤在西堂里有个书房在一楼,烟室和卧室则在二楼。就陈妈说来,西堂里只住了容定坤和孙少清两人。容定坤抽大烟的时候,只让孙少清在旁边伺候。就算杨秀成他们有事求见,也要等他清醒些了才能进去。

想要知道容定坤藏货的地点,弄到他的印和指纹,必须接触他本人。而如何接近这个警惕如兔的容定坤呢?

冯世真望着孙少清走进了西堂。保镖站在门边自顾聊天,并不多看她一眼。

距离孟绪安给出的期限只有半个月。她要想在这十来天里接近容定坤,就只有靠这位容老板的爱宠小姨子了。

希望自己对孙少清性情的估摸是对的。如果她如自己所推测,是个心思细腻,对处境不满,又崇尚自由和爱情的少女。那么,她刚才在书房里的举动,就已经攻克了孙少清一半。

秋光正好,户外十分凉爽,四处飘散着桂花的甜香。冯世真伸了一个腰,走到八角亭里坐下,掏出了便签纸和草稿本,开始推算解密。

是这一组四方密码,破解起来并不难。冯世真一边推算一边记录,密码中的信息逐渐显露出来。

是一个坐标!

冯世真翻开他刚才在书房里拿来的世界地图册,展开折叠着大地图。

坐标指向了崇明岛南边小岛横沙乡东海上的一处。既然在海上,就不可能是放置物品的仓库,而极有可能是走私物品的中转站,或者交货碰头地。

具体是什么,就让孟绪安的人去查明了。

冯世真将情报写在了一张小纸条上,目光投向了亭子外的那棵桂树。

这是一株老桂树,比亭子都要大许多,枝叶浓密。它花期似乎比较晚,别的桂树已开得热闹,它却只冒了几朵细碎的小花。大概等着百花殆尽,它方出场压轴吧。#####

二十六

“你今天这是怎么了?”

书房里,杜兰馨咬着一支烟,斜靠在书柜上,媚眼如丝地望着容嘉上。

容嘉上喝了一口白兰地,扫了她一眼,“什么怎么了?”

“从来不搭理我的,却突然来招惹我。容大少爷发现了什么新玩法了?”杜兰馨涂着鲜红指甲油的手指戳了戳容嘉上的胸膛。男人胸肌坚硬结实,手感极佳。杜兰馨有些爱不释手。

“是你家老头子给你下了死命令了?还是你突然喜欢上我了?”

“喜欢?”容嘉上嗤笑,挥开了杜兰馨的手,“难道你喜欢我?”

“我可以试试看。”杜兰馨笑着凑近,凝视着容嘉上的双眼,“联姻不过如此,你至少模样好,气味干净,比那些抽大烟的小开好许多。”

容嘉上淡漠地注视着她艳丽的面容,“你觉得这样的婚姻有意思?你们女人不是最想追求自由和真爱的么?”

杜兰馨一声嗤笑,吸了一口烟,“那都是我十六七岁时玩的把戏了,别把我当你那两个小丫头妹子。我是早就看清了,所谓的自由,不过是脱离了家庭,出去吃糠咽菜地受苦。所谓的爱情,不过是一时激情冲晕了头脑,错把青春短暂的冲动当作了永恒。我的真爱,是富足安定的生活,是珠宝香水,是茶舞会,是浪漫的情人。”

她伸手摸了摸容嘉上英俊的脸:“如果是你的话,最后一项可以划掉。”

容嘉上不以为然地一笑:“谁知道你现在的想法能不能持续一辈子。”

“那你又是什么想法?”杜兰馨道,“我知道你在重庆有过一个女朋友的,她好像出身不大好,令尊不同意你们来往。有传言,你是为了她才拖延着不毕业?”

容嘉上冷眼看着她没说话。

杜兰馨啧啧地笑:“我们容大少爷原来是个痴情人。也不对,真痴情,如今不也乖乖回来联姻了?不过你放心,我不鄙夷你。我们俩做个约定如何?”

容嘉上挑眉,洗耳恭听。

杜兰馨说:“我们如果结婚,我会给你生儿子。如果我生不出,也会帮你纳两个美妾。你知道我不会是争风吃醋的女人。你要是想和重庆那位小姐再续前缘,纳妾也好,置小公馆也罢,我都不会管。同样,你也不要管我的事。不过我可以向你保证,我绝对会低调。毕竟,咱们这样的人家,面子往往是第一大事。”

容嘉上听完,不禁哂笑:“你这还是认真了?我以为你觉得我是个废柴。”

杜兰馨摁灭了烟,饱满嘴唇在容嘉上的唇角轻轻吻了吻,嗓音低哑迷人,犹如美杜莎的诱惑。

“废柴不废柴,试了才知道。”

她将容嘉上一把推到书桌边,柔软窈窕的身躯就像一尾鱼,紧贴着男人的身躯,面孔凑近。一股浓郁的香气熏得容嘉上微微皱眉。

两人凑得太近,近到容嘉上可以清晰地看见杜兰馨有些晕染的眼线和涂地粗黑的睫毛,看到她脂粉下的浅浅的斑点和小黑痣,以及眼角细微的皱纹。

落地钟滴答滴答摆动,乐曲声悠扬而富有节奏。

容嘉上的感受着女人嘴唇的柔软和湿润,觉得并不讨厌。可是当舌也伸进来的时候,容嘉上下意识紧锁了眉,无法适应那湿软物体的入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