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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世华族(22)

韦家的家奴哗然。起初只见她斯文俊秀,没想到她会拳脚,尚未回过神之际,就已被丹菲一脚招呼在脸上。三四个男人,被打得落花流水,惨叫连连。

上洛王世子吃惊得眼珠子都要掉出来,坐在马上嚷嚷:“大胆刁民,要行刺本世子!武侯何在?快来抓人!”

丹菲抓着一个家奴的胳膊,一个过肩摔,将他扔到世子马下。世子吓得尖叫,胡乱挥舞着马鞭去抽丹菲。

丹菲胳膊上挨了一鞭,火辣辣地疼。她也懒得同这世子计较,一声口哨唤来红菱,拉着刘玉锦跳上马背。

韦家家奴冲过来阻拦,被丹菲几鞭子抽得哭爹喊娘。红菱扬蹄踢开他们,驮着两个女孩狂奔而去。

“追!”上洛王世子气得浑身哆嗦,“给我把这两个贱奴抓回来,死活不论!”

郡王隆基

街市上行人众多,马匹奔跑顿时引起一阵骚乱。小贩的摊子被马踢翻,路人被冲散。叫骂声,惊呼声,随着马匹奔跑一路而起。

丹菲也不知道她们此刻跑到了哪里,只好尽量朝最近的东门奔去。出了城,她们才能暂时安全。

金吾卫们吹着口哨追过来。

“京城之中,何人胆敢当街策马?”

丹菲紧急调转方向,避开了金吾卫的围堵。

马奔跑过长街,如无头苍蝇一样瞎跑着,一头撞进了一处开阔地。

场地上正在进行一场马球赛,两个球队你追我赶,场边观众欢呼呐喊。丹菲她们的闯入霎时打乱了场上秩序。紧随而至的金吾卫冲散了观众,如一盆冷水泼在火上。

“什么人?”有人大声叱喝。

“金吾卫捉拿逃犯。闲杂人等让开!”

“大胆——”

球场上乱作一团。红菱是久经沙场的战马,一身血性悍意,俨然马中之王。它的出现引得其他马匹也躁动起来。骑士们连连大声叱喝着。金吾卫东奔西跑地围堵,一不留神就被失控的马踢倒。

“荒唐!”一声清朗的怒喝响起,“十来个侍卫竟然捉不住一个小贼?拿我箭来!”

丹菲从怀中掏出一支拇指大小的短笛子,咬在口中,而后两手捂住红菱的耳朵,用力吹响了笛子。

一声尖细怪异的哨声响起,在场的马匹大受刺激,纷纷狂躁地扬蹄嘶鸣。

那男子正拉开弓,冷不防被马掀倒在地。箭脱离弓弦,偏离了方向,径直朝一个骑着照夜狮子马的郎君射去。

“郡王——”

凄厉的惊呼声中,丹菲一跃而起,将那位置于箭前的男子扑下了马。两人跌落在地上,顺势滚了丈远,才停了下来。

“保护郡王!”

侍卫们潮水一般围了过来,唰唰拔刀。

丹菲头晕目眩,来不及起身就被数支手抓起,又重重按回尘土之中!

“哪里来的贼人,胆敢行刺郡王?”

“我们不是……”刘玉锦话还未说完,也被按住。

红菱被套住脖颈,狂躁地挣扎蹬蹄子,随即被侍卫合力拽倒在地。

刘玉锦哇地一声大哭起来,“我们不是贼人!是有人要抓我们……”

她的嗓音有着不容错辨的女孩子的娇嫩纤柔,抓着她的侍卫一愣。

“先松开。”郡王被人扶了起来。

“郡王……”

“听郡王的吩咐!”有人高喝。

抓着丹菲的手松开。她僵硬地一点点抬起头,视线中,崔景钰一身骑装,正大步奔了过来。

“你们是何人?”

丹菲茫然转头。年轻的郡王正被侍卫环伺着,和善地看着她。

丹菲觉得他有点眼熟,却一时认不出来。

“他们是我的友人。”崔景钰赶到,气息中竟然带着微妙的不安的颤抖。

“你们……认识?”郡王问。

“是。”崔景钰答道,看向丹菲。

丹菲注视他片刻,缓缓点了点头,“同君虽只分别月余,却如三秋。”

郡王露出暧昧笑意,目光不住在两人之间打转。丹菲和崔景钰的目光在空中如短兵相接,铮铮打出火花。

场面僵持着,直到刘玉锦一个响亮的喷嚏才将众人唤回了神。

***

金吾卫们散去。刘玉锦和丹菲被人领到球场旁边的看台上坐下。两个女孩灰头土脸,狼狈不堪。幸而有奴仆送来热水和面巾,两人擦了手和脸,这才勉强能见人。

临淄郡王健步走来,正见丹菲放下面巾,露出一张白皙清秀的面孔,嘴唇红润饱满,一双凤目清光流转。

临淄郡王不由得一愣,心想这倒是明玉蒙尘了,布衣荆钗竟然也有这等殊色。

丹菲已经整理好了衣衫,带着刘玉锦,朝他恭恭敬敬地叩拜下来。

“小女和阿姊初来长安投奔亲戚,方才在路上同上洛王世子起了冲突。世子要抓我们。我们仓促逃跑之际,不慎冲撞了郡王,还请郡王恕罪。”

少女虽然形容狼狈,但是谈吐不俗,一口官话说得字正腔圆。临淄郡王不禁对她另眼相看。

“地上凉,快请起吧。”临淄郡王亲手扶她们,“韦敬那厮就是个色中饿鬼,时常听到他轻薄民女的事。两位娘子受惊了。有我做主,他不会敢再来寻你们麻烦。”

丹菲起身之际,才认真地打量了他一眼。

面前站着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男子,英挺高大,浓眉如断剑,目若朗空,俊朗贵气,令人望之即生敬畏之意。他笑容和煦,谦谦有礼,身为郡王,却是对两个平民女子如此亲和。

临淄郡王李隆基。几年不见,已是成年男子稳健成熟的模样了。

丹菲认得他,他却显然不认得丹菲。

幼童到少女,容貌变化不小。更何况李隆基当年也未曾在意过那个还梳双鬟的小女童。

只有丹菲,依偎在母亲的怀里,好奇地打量过这个意气风发的、被女郎们团团围绕的少年郡王。

崔景钰抱着手,靠着柱子站着,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

“两位娘子如今可有落脚之处?”李隆基又忍住看了丹菲两眼,屈尊降贵地多问了一句。

丹菲客气道:“我们有个舅父在京城,打算去寻他。”

“对方是何人?家住何处?我可以派人帮着打听一下。”李隆基道,“京城里鱼龙混杂,你们两人初来乍到,又刚得罪了上洛王府,我不放心你们……”

“多谢郡王关心。”丹菲回道,“我觉得我们两人可以自行处理好此事。不敢用这等小事劳烦郡王。”

“怎是劳烦?”李隆基笑道,“你们两个女孩能从那个乱世中逃出来也不容易。圣上已下诏断绝与突厥的和亲,封能够斩杀默啜者为王,召集猛士武艺超绝者,还广集破灭突厥之策,不日就要对突厥用兵了。”

刘玉锦两眼发光,“我们的爹娘都草草葬在沙鸣。等收复了沙鸣,就可以回去将父母重新安葬了。”

李隆基笑道:“小娘子放心,你很快就可以重归故里。”

“你们不如随我去崔府小住几日。”崔景钰道,“曹娘子于我有救命之恩,家母听闻后,对你十分感激,一直想着见你一面。”

丹菲扬眉,“不敢当。这就要打搅几日了。”

“客气。”崔景钰直起身,弧度优美的嘴唇微微弯了弯,露出一个尚且算是有诚意的笑。

各有秘密

崔景钰的祖父乃是两朝元老,官居三品。崔府自然富丽堂皇,府中屋宇花园,无一不富贵精美。

一路走来,刘玉锦满眼掩饰不住的惊艳羡慕之色,不时拉着丹菲指点给她看。

进了崔府,崔景钰便先行告辞。几个仆妇迎过来,带丹菲她们去了女眷所在的后院。

崔府家奴侍婢皆穿戴整齐,举止从容有序,显是教养规矩都颇严。引路的仆妇目不斜视,对两个女孩寒酸的衣着视而不见。

行了片刻,她们终于到了一处院落。院子不大,却十分雅致精巧,想来是崔府里哪位女郎曾住过的闺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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