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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世华族(45)

搜到南屋的时候,动静忽然停了。

院中所有人都屏住呼吸。

就见张女史手握两根金钗,气势汹汹地冲了出来。

丹菲的心猛地提起。

“沈秀娘何在?给我滚出来!”

站在丹菲身边的一个小宫婢浑身哆嗦,瘫软在地上。丹菲松了口气,却觉得此事还没结束。

那宫婢大呼:“我没偷东西!娘子饶命呀!我没偷您的东西呀!”

另外一黄女史低声道:“再蠢的贼,也没有偷了东西放自己箱子了等着被搜的。张女史,我看这是有人栽赃。”

张女史入宫十数年,如何不知道这等伎俩,“既然是在你们南屋里搜出来的,自然是你们南屋里的人干的。是谁干的自己出来。休要逼我连坐!”

南屋的十来个宫婢顿时惊慌起来,纷纷辩解,都声称不知情。

丹菲心跳加速,一阵紧张。

“没人承认,你们全都按偷窃论处。宫规上对偷窃是怎么处罚的?”

一旁的宫婢道:“鞭打五十,罚苦役。”

宫婢们霎时高声喊冤,跪地求饶。

就这时,卫佳音突然大声喊:“段宁江,你就招了吧!不能因为你一个人私心,害了我们一屋的人。”

四下倏然寂静。

丹菲头皮发麻,心里咯噔一声。之前不过是开场,这里才是正戏。

无数目光落在丹菲身上。卫佳音神情极其紧张,颤声高叫道:“方才我们被叫出来时,我分明看到你走在后面,翻了沈秀娘的箱子,把什么东西放了进去。应该就是这对金钗吧。你惧怕被女史娘子搜出来,就栽赃同屋!”

众人立刻退离丹菲两步,目光充满戒备。

沈秀娘哭着扑过来,捶打丹菲:“你怎么能怎么做?你这黑心烂肠的!”

丹菲用力拉开她,深吸了一口气,噗通跪下,大声道:“女史娘子明鉴,奴并未偷您的花树。奴也是被栽赃的!卫氏空口无凭,捏造事实,她才最可疑!”

张女史怒道:“还要狡辩?这人证物证俱全,你还不招,罪加一倍!去拿鞭子来!”

倒是黄女史见丹菲一脸坚毅之色,实在不像个贼,拉着同伴道:“我觉得此事蹊跷,不如再审问一下。除了卫氏,可还有什么人有话说?”

众人静默片刻后,一个小宫婢怯怯地举起了手。

“云英?”淑娘和红珍大吃一惊。这个云英就是取代了丹菲,被她们使唤的那个新来宫婢。

“我……下午的时候,我看到段娘子独自一个人从女史屋子里走出来……”云英浑身发抖,结巴道。

“你胡说!”丹菲大声叱喝,“我今日一个下午都在院中做针线,所有人都看着,根本就没去过女史的屋子!”

云英眼神漂移,看了一眼卫佳音,“我……我就是看到了……”

“我对天发誓,绝无此事!”丹菲厉喝。

“我打不死你这个小贱奴!”红珍一巴掌扇在云英脸上,“阿江平日带你不薄,还帮你做活,你就是这样报答她的?说!谁收买了你?”

红珍抓着她的头发,又扇又踹。云英尖声哭叫,不住挣扎。淑娘急忙去拉红珍。红珍放开了云英,又去打卫佳音。卫佳音有准备,撒腿就跑。两人在人群里钻来钻去,众人又将红珍劝住了。

丹菲朝张女史磕了一个响头,大声道:“奴可以过世的父母在天之灵发誓,绝对没有偷过娘子的金钗。若奴撒谎,甘受天打雷劈!”

卫佳音咬牙,冷冷抛了一句:“若是起誓有用,又何须判官?”

丹菲目光如刀刺向卫佳音,“这不是你第一次栽赃污蔑我。每一笔,我都记得清清楚楚!”

卫佳音打了一个哆嗦,目光充满畏惧。

“够了——”张女史怒喝一声,镇压住了满场骚乱,“段氏偷窃,人赃并获,休得狡辩!罚你鞭挞五十,洗马桶一月!”

说罢,不理使劲给她使眼色的黄女史,转身就走了。

她那两个宫婢随即过来,堵住了丹菲的嘴,抓住她的胳膊把她拖到了院中石板上。

事已至此,再争辩已无用,丹菲倒安静了。她也不挣扎,任由她们捆住了手脚。

鞭子落在身上的时候,丹菲猛地抬起头,目光如夜空闪电般朝卫佳音射去。

卫佳音惊慌地后退了半步。

鞭子一道接一道落在身上。纵使是女子行刑,力道不重,可积累下来,也让后背如火烧一般疼痛。

丹菲紧紧闭上了眼,汗水混合着泪水落下。

摊牌警告

“哎呀呀,别动——”淑娘拿着湿帕子,擦着丹菲背部的鞭痕上,“幸而黄女史在一旁使眼色,那两个行刑的丫头没下狠手。我看你的伤也不算重,好好养几日就没事了。”

“这点伤算个什么?”丹菲不以为然,“不过破了点油皮,不用上药就能好。”

“都流血了,怎么能不上药?”红珍道。

“白白被冤枉打一顿,哪里能这么算了?”红珍嗤道,随即又踹了云英一脚,“你这吃里爬外、黑心烂肺的小贱人。说,你收了什么好处?”

云英跪在地上,被红珍踹得倒地。红珍还不解气,上去又狠狠踩她几脚。

云英被打得大叫。同宿舍的宫婢瞧不起她出卖同伴,都置若罔闻。还是丹菲听她叫声惨,劝道:“罢了,红珍姐,大晚上的,又把女史惊动起来了也不好。云英,我问你,卫佳音是许了你什么好处,还是拿什么威胁了你?我往日待你不薄,你也是个本分的,不该无缘无故污蔑我。”

云英本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听丹菲这么一问,突然暴起,双目赤红地朝丹菲吼道:“我恨你!我如今遭遇,我们一家落得如此下场,都是你们段家的错!”

丹菲大吃一惊,“你是……”

云英咆哮:“我爹就是被你爹的案子牵连,我们姚家才落得抄家的下场的!你爹就是个通敌卖国的乱臣贼子!”

丹菲恍然大悟,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的好。

云英还在破口大骂,丹菲轻描淡写地打断她:“我爹是被冤枉的。那些文书,乃是由卫参军伪造。这卫参军,便是指使你做事的卫佳音之父。”

云英愣住,继而道:“你骗人!”

“爱信不信。”丹菲翻了一个白眼,“你要恨我随意。要继续为卫佳音卖命效劳,也是你的自由。可你要再惹到我,休怪我下手无情。反正我爹娘兄弟全都死了个干净,我一条光棍,还怕你这样的小丫头?”

云英面无人色,“卫佳音她……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

“你没长脑子,不会自己去判断,非要人云亦云?”丹菲嘲道,“是非曲直,自有公道。假以时日,我父兄的冤屈一定能昭雪。你就好好地活着,睁大眼睛看着吧!”

说罢,转过身不去理她了。

这时有个面生的宫婢走进屋来,丢了一盒药在榻上,道:“女史让送来的,让给段氏上药。”

“有劳。”丹菲披着衣衫起身,“请问是哪位女史。我回头好去谢恩。”

宫婢目光闪烁了一下,道:“是……是张女史。”

“张女史这般好心,打了棒子又给颗糖?”淑娘小声嘀咕。

丹菲拧开小木盒,闻了一下,嘴角微微一抽,“劳烦娘子先替我向女史道谢。”

宫婢冷哼了一声,提着裙子转身离去。

“你们可认识她?”丹菲问。

“别的院里的吧。”红珍道,“快上药吧。这天气也热了,万一伤口灌脓可不是好玩的。”

丹菲点了点头,拿着药盒递给红珍。红珍伸手来接,还未碰到,丹菲手一松,药盒跌了下去,哗啦一声落入水盆中。

红珍和淑娘惊呼。

盒子里装的药粉融进了水里,显然没法用了。

“好好的药,这可不糟蹋了?”淑娘懊恼。

“就是一副极普通的活血化瘀的药罢了。”丹菲却是笑道,“我这伤就是不用药,过两日就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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