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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世华族(96)

李隆基目光迟疑,“这么说来,你们并无谋害安乐之子的意思?”

“当然不!”李碧苒道,“这计划本就荒唐不可行,我们又何必害个孩子?横竖如今这秘密你知道了,我也不想再帮韦家了。三郎,你可要信我!”

李隆基看她的目光依旧带着置疑,怒火渐渐消散。李碧苒趁热打铁,贴在他的怀里,委委屈屈道:“我此生最大的梦想,也不过同你做夫妻,恩恩爱爱过日子,给你生几个孩子。我们的孩子若是没死,如今都可满院子跑,唤你耶耶了。”

李隆基双目紧闭片刻,目光阴沉复杂,“此事……我会替你遮掩过。但是你要对我发誓,再不掺和韦家的事里,只安份做你的公主!”

李碧苒咬着唇,双目含着泪水仰望着李隆基,柔声道:“我发誓。三郎,我以后都听你的。我这条命,只属于你……”

她吐气如兰,手放在李隆基结实的胸膛上,轻轻抚摩。李隆基身躯微震,下意识想推开她。可手抬了抬,终究没有动。

“三郎……”李碧苒不住往他怀里钻,“你不知道,我在突厥的时候,有多想你。我全靠思念着你,才熬过每一天的。我是想着你,才咬牙从北方逃回来的。你就是我的神,我所有的一切,全都是你的……”

李隆基气息逐渐灼热,脸色却越发阴沉。他不再是当年那个毛头小子。女人诱惑男人的手段,他再熟悉不过。只是温香软玉主动扑进怀里来,他要是推出去,也未免太不解风情了些。

李碧苒见他没有拒绝,心里得意,越发往他身上蹭,手在他胸膛上揉着,顺着腹肌一路往下摸去。

一抹犀利的神色自李隆基的眼中一闪而过,他随即出手扣住了李碧苒的手腕。

“三郎?”李碧苒目光楚楚地望着他,“你嫌弃了是残花败柳了,是不是?我是被男人糟蹋过的女人了,你瞧不起我了,是不是?”

李隆基蹙眉道:“我从没这样想过。可是阿苒,我们是在你的公主府,你这样,将你的驸马置于何地?”

李碧苒脸色一白,本想说郭驸马不在,随即又觉得这话一说,却是坐实了她水性杨花。她虽然不在乎什么妇德,却必须要让李隆基觉得她是个贞洁女子才行。

于是她立刻露出一脸羞愧,低头擦泪道:“三郎说得是。我一时糊涂了。我已再嫁,当恪守妇道才是。我……我心里虽然没法忘了你,但是我会约束自己言行,不给你添麻烦的。”

李隆基紧抿着唇,低头看着她的目光十分复杂。李碧苒抬头,李隆基的神色随之一变,立刻转为怜惜。

“我知道你曾经过得苦。幸而我看郭驸马人真的很好,对你疼爱备至。我说句心底话,唤作我,是肯定做不到他这样的。”

这倒是大实话。李碧苒听里,想起郭驸马的好,也忍不住心里一暖。

“三郎你不生气就好。我知道我这事做得过分,可是我从始至终,都没有要伤害你之意。你要体谅我。”

李隆基漠然道:“我知道了。只是你以后不要再插手任何政事,只管安生做你的公主就是。”

“你放心。”李碧苒想依偎过去,却是又立刻打住,只柔美婉转地看着他,“我以后只听你的。咱们俩就向当年一样。”

李隆基闻着她发间散发出来的香气,忽然觉出一分失落悲凉来。

“我才从潞州赶回来,总要先去向父亲请安。回头我们寻个时间,一起去曲江池钓雪,如何?。”

李碧苒倒是满心欢喜,甜甜地应了一声,将李隆基送了出去。

李隆基跳上马背,居高临下地扫了李碧苒一眼。李碧苒笑吟吟地朝他摆手。李隆基抽了嘴角回以一笑,策马疾驰而去。

女郎觐见

韦皇后在别院里足足玩了七八天,才返回大明宫。

年底前是最忙碌的一段时间。宫中账目要清算,宫人要清点,宫殿屋舍要修整。另有各种祭祀,还要接见宗室命妇,颁布赏赐。韦皇后虽然骄奢淫逸,但是对于身为皇后要履行的职责,倒也不会轻易推卸敷衍。

一夜大雪。丹菲在清晨起床,推门而出,外面银装素裹。房屋、草木、砖地上,都铺了一层厚厚的积雪。北风卷着积云,露出蔚蓝的天。

空气冰冷清冽,浸人肺腑。丹菲接连打了两个喷嚏,裹紧了身上的金红皮披风,踩着积雪朝大殿走去。她走出了一段,回头望去。雪地里留下一串脚印。

此情此景,教她忍不住怀念在沙鸣的岁月。

韦皇后上了年纪后,冬日就比较渴睡。宫婢们在外面守了许久,等她转醒了,才依次进去,服侍她起床洗漱。

命妇贵女们却是天刚亮便依次递牌入宫,前来觐见皇后。丹菲带着宫婢内侍,将这些贵妇们逐一迎进来,先请到侧殿中休息,奉上茶点。

宜国公主如今越发受宠,对韦皇后也越发殷切。她不但早早就过来,还将刘玉锦也带了过来,想让她同命妇和贵女们多熟悉一下。

刘玉锦如今也结识了几位官家女郎,少女们聚在一起,吃茶闲谈。片刻后孔华珍随着伯母觐见了韦皇后回来,也被她们叫过来一同闲聊。

一个王家的女孩打趣孔华珍道:“都说你病了,我怎么看你气色挺好的。崔四郎已经出了孝了,你们何时完婚?”

孔华珍俏脸一红,道:“那事还不急呢。我来长安后,水土不服,伯母说等我将身子调理好了再说。”

尉迟家的女孩道:“横竖你才十六,多留两年也没什么。”

王女郎哼笑道:“崔景钰来年就二十四了?崔家肯定已是等得不耐烦了。”

孔华珍越发有些尴尬。近日伯父伯母对崔景钰的态度的改变,她其实也是看在眼里的。伯父伯母为她好,怕她将来婚后因为崔景钰而受皇家欺负。可是她也是真心喜欢崔景钰的,愿意为他吃苦呀。为什么伯母他们不理解自己的心呢?

孔家家教森严,孔华珍也腼腆,不敢在婚姻大事上多说什么。她只有自己在心里着急。

一个郑家的女孩一直爱慕崔景钰,平常都会偶尔为难孔华珍,此刻更是不会放过这大好机会,讥笑道:“明知道安乐公主等着点崔景钰做驸马,阿珍怎么敢冒这个险?”

孔华珍脸色愈发难看。刘玉锦看不过,道:“这关公主何事,不要胡说。”

郑女郎道:“若是没过门,退了亲就是。若是过门了,要给公主让路,没准连命都要丢呢。恐怕在公主再嫁前,这婚事都成不了。”

孔华珍脸色发青,咬着唇说不出话。刘玉锦气道:“没凭没据的事,休要胡说。有这功夫,不如操心一下自己的好。”

郑女郎柳眉倒竖,正准备和刘玉锦吵架。王家女郎忙出来打圆场,“咱们在含凉殿呢,可不是斗嘴的地方。我新学了个绣法,绣了个双色鸳鸯,你们来看看。”

尉迟家女郎急忙附和,拽了拽郑女郎。郑女郎哼着把头别了过去。

孔华珍拉着刘玉锦走去一旁,朝她福了一下,道:“多谢阿锦这般维护我。”

刘玉锦挽着她的手,道:“这阿郑就是个刺头,走到哪里都爱挑是非。她喜欢崔四郎呢。上次我还见她私下拦着崔郎说话。崔郎不理她,把她晾在原地就走了。”

京中风气开化,甚至有些放荡。贵族女子自由追逐心意的情郎是常事,就算有偷情,众人也不当一回事。

孔华珍入京有几个月了,也逐渐适应了这风气。再说崔景钰风流俊美,才华横溢,喜欢他的女孩实在太多。孔华珍本来就不是心胸狭隘、会拈酸吃醋之人。所以即便听刘玉锦这么说了,也不过笑笑,不以为然。

刘玉锦也颇佩服她这份淡定,觉得自己定是做不到的。

两人亲热地说了一会儿话,约着去孔府里赏雪煮茶,这边李碧苒使了婢女来将刘玉锦请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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