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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女生(创刊号/第一期)(29)

为什么我觉得他的声音也要哭了。

我依旧是这样颠三倒四地过着生活,好像没什么好,也没有什么不好。下雨了。我看着绿色的树叶在雨里哭,大家都以为是雨水,其实我知道是树的泪水。

"树在雨里哭呢。浅浅。"

我惊愕的抬起头,看见洛宇的喉结在微微的蠕动:"也许,它是在思念某个人……"

你思念她么?洛宇,我在你身边而你却在思念着其他的人。树在哭你在乎,可是我在哭又有没有人在乎?

上课铃快响了我还在,我踉踉跄跄地冲上楼梯。却不想撞到个男生,一大叠照片和资料哗啦啦散了一地。注意到文件夹上写着"网球社",想起洛宇也曾经在这里呆过,他跟我提起过的,后来不知道怎么就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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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脚边一张彩照上是熟悉的笑脸,熟悉又陌生。他不就是昨天才跟我说什么树在哭的洛宇么,可是为什么在照片上他显得那么开朗阳光,而我面前的他却那么悲伤?

"这是……"

"噢,是罗炎呢。曾经的一级好手哦,可惜去年……"

"你,你说什么?"

"……他去年,去年退社了,他说要多花时间去照顾一个人……是他女朋友吧,听说是邻校的,挺漂亮的一个长发女生呢。"

"他叫什么?"

"罗炎,两个火,炎。"

我呆呆地站在楼梯口。风穿过我的四肢百骸,好像洞悉了这一切。我觉得我是个木偶站在一个滑稽剧的舞台上,等着有个人来帮我谢幕。可是我等啊等啊,就没有一个人来扯动我的四肢。

我站了好久好久,终于迈出了脚步。

我握着弗洛伊德的《精神分析引论》,走向一栋洁白色的大楼,我知道那里面有个房间可以帮我解开这一切,它的门口有个牌子叫精神治疗室。

橙黄色的灯光很柔和,我如一只果核被镶嵌在温柔的果肉里面,于是我就放肆地大哭了起来,我说怎么办,我找不到我最喜欢的人了,他在可是又不在了……

女医生眼睛里看不出表情,"那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我仔细的回想,对了对了,是我的生日,是去年我的生日……

一想到这个,我的头就开始炸疼。然后我觉得灵魂飞越了身体,是的,我什么都看见了,什么都……

时光倒转一年前。我的二十岁生日,我和洛宇重逢之后的第二个生日。我看见了那绯红色罪恶的一幕的半个月后。

那天风朗气清天气明媚。我拒绝了洛宇要和我去单独庆祝的要求,而是和父亲提出开他的车去野外兜风,说要练练考完驾照之后的技术,叫父亲坐在副驾。之前我什么也没有说,倒是洛宇看出了我的心神不宁。他拉着我的手轻轻说:浅浅,你和你爸爸闹意见了吗?我说没有。他笑了拍拍我的头:浅浅乖哦,回学校我带你去吃校门口的猪血汤。

其实我当时根本就没有想到回学校。我甚至不让洛宇上车。然而也许是第六感,洛宇坚持要陪我一起过生日,我只好同意了。

在郊外的公路上,我告诉父亲,他的事情我全知道了。

他脸色阴沉下来,他说浅浅,你说什么。

我说你给我听着,以后不准再和那个女人来往,不然我就把这辆车开到河里去,我们连人带车全部完蛋。

我这句话是练习了几百次才说出来的,自然流畅得自己都吓了一跳。

父亲哼了一声,显然觉得我的要挟软弱无力。"小孩子管什么闲事,快把方向盘给我。"

"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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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探过身来抢,我只听见洛宇在后面不断重复:"浅浅乖,把方向盘给你爸爸。有什么事我们回家在说,好不好?"

洛宇啊,我也多么想和你一起回家,可是现在完全做不到了。

正如你所知道的那样,正如大家都知道的那样,我们在僵持中把车停在拐弯处的路中央,可是那天在那条本来没有什么车经过的小路上忽然一辆高速的轿车开来,我们都只听到一声巨响,随即就全无知觉。

讽刺的是,前排的我和父亲只是轻微的脑震荡,而坐在后面的洛宇却被一块碎玻璃插中了胸口。是,当时我已近乎昏迷,却还是强撑着站起身来呼唤他的名字。他雪白的脸庞漂浮在血红的海洋里,血红色花瓣四处飞扬……他说浅浅,我觉得好渴,我们是在沙漠里么……浅浅……

洛宇!

--洛宇!

是了,那天我颓然地坐在病床上等待你。忽然某个似曾相识的身影停驻在我身边。我好像抓住救命稻草般抬起头来,欣喜地喊道:洛宇,我就知道你会回来的,我们去吃校门口的猪血汤吧……

从此我就把他当成了你。是,你们有一样流畅的肩线,白皙的皮肤。我逼迫自己忘却了,忘却了所有关于事实的残酷真相。因为需要自己掩饰的地方太多,我患上了间歇性的失忆症。可是这个人,这个原本叫做罗炎的男孩子,却始终站在我身旁假扮我的恋人。

--甚至为了不引起我的怀疑去买了一只一样的橙色毛公仔。怪不得一年多了还那么新。

--甚至为了掩饰手机号码的不同而骗我说手机丢了。

--甚至承担了别人异样的眼光,在另一个名字之下生活。

我知道这都是为了谁。

我问罗炎要了桑米的博客地址,在那里看见了一封信。

给浅浅:

我不知道你会不会看到这封信,你看不到是最好的,因为那就说明你无需面对现实,可以自由得过你想要的生活--可是潜意识里,我又是那么希望跟你说明白这一切。浅浅,你是我最好的朋友,起码我是这么认为的。记得你每次叫我一起去吃饭的小手是那么温暖,当时我就发誓可以牺牲一切,只要你快乐。

我永远都记得你在病房里狂热的眼神,你抓住和我一起来的男孩的手,不顾一切的大喊:洛宇,你再也别离开我了,好不好?

浅浅,如果牺牲我的快乐能够换回你的缺憾,我觉得是值得的。我也曾经跟罗炎说过,如果他发现他爱上了你,就给你幸福。

桑米你怎么这样傻,他怎么会放弃你呢?你没有看见他在说树在哭的表情么?原来桑米才是那只在水里哭的鱼儿,而我只是站在岸边愚蠢的残忍的看着这一切。而她的爱人怀着水一般的的宽容,默默地感受着她的泪水。

对不起,桑米。

对不起,罗炎。

我买好了去云南的火车票,在去之前给洛宇,不,是罗炎发了一条信息。我写着:谢谢你们,你放心,我一定会把桑米带回你身边的。

然后我的手指轻轻的触到某一个几乎要被我删掉的号码,它的最后四位数是我的生日。我用尽了全身的气力按下那个按钮。并且在第二秒钟挂掉。

亲爱的,亲爱的洛宇啊,这是我第一次挂你的电话,请你不要生气啊,这是对你的一点小小的惩罚,你怎么能容许我在一年的时间内忘记了你本人呢?不过你放心,我再也不会了。从今以后,不论我在哪,你就在哪。你是我温柔的驼队,是我大眼睛的鱼儿,是我被雨水冲洗的清香树叶。

不,我决定以后再也不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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