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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走了你还在(出书版)(34)+番外

我睡得很沉,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很亮了。

旁边微微凹陷着的枕头被摆放得很端正,他睡过的地方,冷冷的没有了温度,卧室里只有我一个人。

我紧张地穿好衣服跑出客厅,看见阳台上的背影,我心里立刻踏实了。

接踵而来的便是昨夜种种画面的回放,想控制自己不想都不行,我的脸唰地红了,我真恨不得冲进厨房拿冰块给自己降降温。

我小心地走到他背后,阳台上的人忽然说话了:“嗬,醒了啊?”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问他:“呃,现在几点了?我……我没找到我的手机。”他还是背对着我,伸手说:“你的手机在这里。”

我拿过来一看,十点。活动是下午,并不耽搁。

他又说:“你有新短信。”

我说:“姜城远,我……我……昨晚说的话,你还记得吗?”他答非所问:“你不看看你的短信?”

我说:“我过会儿再看。”

他说:“你还是先看了再跟我聊昨晚的事吧。”他的语气有点冷,有点轻佻,我觉得不对劲,照他说的打开手机收件箱一看。最新的一条短信是刘靖初发过来的,是昨天晚上凌晨发来的。

而发件时间是——

是在姜城远送我回家的路上?

我记得那个时间,我们离开歌城,拦到出租车,姜城远扶我上车,我以为他会跟我一起坐到后排,谁知道他却坐到了副驾驶位。那时,我听到车内的交通广播报时,深夜十一点。而深夜的十一点零三分,“我”给刘靖初发了第一条短信:刘靖初,我听说魏杨已经知道当初我们跟舒芸那件事了。

我看着那条短信,倒吸了一口凉气。

姜城远缓缓地转过身,眼神一低,落在我身上。他的眼神很冷,带着轻蔑,还有点凶狠和阴森。

他说:“看完了吗?”

我再看,刘靖初的回复是在十分钟后发过来的:阿瑄,他怎么会知道?

我这边紧接着就回给他:魏杨进去之后,在牢里碰到了一个他以前认识的人,舒芸出事的时候,那个人看见我们了。

接着刘靖初打来电话,但姜城远没有接。他只好又发短信过来:电话里说啊,你怎么不接?

他回:我这边不方便。到底怎么办?

刘靖初说:你说,那人看见我们,他看见什么了?

姜城远在那条回复的短信里,把我们当时是怎样翻过围墙、怎样找到舒芸、又怎样争执和打电话呼救都描述了一遍,虽然只是粗略地描述,可是跟事实不差毫厘。我看完那条短信,表情已经完全僵了。

再后来姜城远就关了手机,直到刚才开机,一整晚刘靖初都在找我,发了很多条短信。

姜城远冷笑:“刚才他还来过呢,在外面敲门,但是我没开。其实我也有点后悔,我应该开门的,我真想看看,他知道你跟我在一起会是什么表情……”

我望着对我冷嘲热讽的姜城远,倒退进客厅,跌坐在沙发背上。

原来,当时的现场真的有第四者,刘靖初没有眼花。那个人并不认识魏杨,只是魏杨无意间听到他跟他的狱友说起自己曾经目睹一场意外,魏杨再三追问,才得知了整件事情的经过。

那人是个无业游民,甚至连住的地方都没有,整天在城里东游西荡。舒芸出事时,他身无分文,连潮湿破烂的地下旅馆都住不了,就在丝绸厂的厂房里窝了两晚。那天,他看见了心事重重的女孩一个人走在斜坡上,看见了从围墙外飞过来一块石头砸到了女孩脸,女孩吓得往后一退,一脚踩空了,就从斜坡上滚了下去。从我跟刘靖初翻墙过来,到我们在救护车来到以前离开躲起来,他都看见了。还包括我们的争执,我们相互提了对方的名字,他也听得一字不漏。

魏杨知道真相以后,就趁他的朋友去探监时把事情原原本本都告诉了那位朋友,并且交代对方一定要亲口转告姜城远。

姜城远知道这件事以后的反应如何我不得而知,他也是刚知道没几天,没有想到昨晚恰好会在歌城遇见我,对他来讲,那是一个绝佳的弄清真相的机会,所以,他表面上是送我回家,其实最大的目的是用我的手机发短信试探刘靖初。

他冷冷地看着我:“这短信里的一字一句,我没有看错吧?我没有理解错吧?是你?就是你?”

我不想再瞒他,点头说:“是我,那块石头是我扔的。”

姜城远一动不动地盯着我看。

我小声说:“魏杨故意把这件事情告诉你,是想挑拨我们的关系,让我们都不好过,你不要——”

“不要上当?他说的难道不是事实吗?我们的关系?我跟你有什么关系?”他突然抱起阳台上的一个花盆,恶狠狠地大吼了一声,把花盆往地上一摔!哗啦一声,白瓷黑泥,还有原本开得正茂盛的月季,纷纷碎了一地。

那刺耳的碎裂声钻进我的耳膜,耳膜仿佛也破裂了,身体里的每一个器官都在破裂,从头到脚,体无完肤。

他大吼:“你早就知道我跟舒芸的关系了,所以,一直以来你都瞒着我,让我把你当好人,你看我被你骗得团团转很可笑是不是?”

我急忙说:“不!我……我不是有心瞒你的!姜城远,我不敢说……我……我真的不敢说……”

他指着我说:“如果不是你,小芸不会进安澜院那种地方。如果不是刘靖初,小芸现在还活得好好的!还有我这条腿!……你们!我跟小芸到底欠了你们什么?啊!到底欠了你们什么啊?”

我卑微词穷,只能一个劲儿地道歉:“姜城远,对不起!对不起!……”

他用拐杖狠狠地敲着地面:“哼,对不起?说对不起是为了乞求原谅,你不用跟我说对不起,因为你不配!你不配得到我的原谅!我也根本就没有想过要原谅你!”

我声音发抖地问他:“既然……你早就知道了……你那么恨我,那你昨晚……你跟我又算什么?”

他冷笑起来,轻佻地摊了摊手,说:“昨晚?呵呵,昨晚的事,不过只是因为几杯酒而已。如果没有那几杯酒,我不会一时糊涂……而现在,从这一刻起……”他的拐杖越过地上的狼藉,拄在我面前,他跨过来,笑得更狠了,“你觉得,我还有可能会喜欢上一个我这辈子最痛恨的人吗?”

我狠狠地瞪着他,我想哭,但我命令自己不要哭:“姜城远,我不信!真的只是因为几杯酒吗?”

他说:“你信不信跟我有什么关系?哦,我知道……你昨晚说得很清楚,你喜欢我。你喜欢我那也是你的事情,至于你肯不肯接受现实,那也是你的事。我呢现在倒觉得……能用这样的方式羞辱你,多少也有点痛快!”

他勾了勾我的下巴:“你放心吧,我们之间没这么快完的。我跟你、还有刘靖初……我们往后的路还长着呢。”他慢慢走到门口,打开门又说,“苗以瑄,下次你再见到唐柏楼,替我谢谢他,谢谢他令我这个护花使者,嗯……宾至如归……”

砰。

门被关上了。

我慢慢地转过头,盯着那道被他狠狠摔过的、熟悉却忽然陌生起来的大门。

这里是我的家,从前,这里的每一颗灰尘都是我熟悉的。然而,一夜之间,目之所及却陌生得可怕。

整个世界都陌生得可怕了。

我失魂落魄地走进卧室,看着那张凌乱的床铺,被子下面,隐隐地遮住了一点什么。我慢慢地掀开,床单上的一抹红色,红得那么妖艳,那么触目惊心。我的身体在一点一点地失去力气,我倒在床上,身体蜷着,抱着自己,想哭,却哭不出来了。

那天之后,刘靖初再问我关于那晚短信的事情,我没有如实告诉他。我只是说魏杨从他的狱友那里知道了当年的事情,我说我是从别人那里听来的消息,至于那个别人是谁,我没有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