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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走了你还在(出书版)(40)+番外

我没理他。

汽车快到站的时候,我走到后门准备下车。开得好端端的车子忽然来了一个急刹,我一差点摔倒,一直捏在手心里的那颗袖扣就在那时扎了我一下,把我的手心扎出了一道浅浅的伤口。

我始终还是没能免俗,刘靖初带我进药店买创口贴的时候,我又想到了姜城远。

曾经也有一个人在意过我的伤和痛。

可是,那时的我们却都没有想到,那个在意我的伤和痛的人,后来竟然成为了给我伤痛的人。

而且,是最深的伤,最彻骨的痛。

第二天,下了班以后,我去了姜家。我是去还那颗袖扣的。

姜城远很不情愿地从楼上下来,像在演一部默片一样,不说话,只是把手一摊,等着我归还袖扣。

我把袖扣交给他。“你就没有一句话跟我说吗?”

他看了看我:“你不是想要我对你说谢谢吧?你受得起吗?”

我被他抵得哑口无言,他要转身上楼,我急忙喊他:“姜城远……”可是,其实我来还袖扣也不过是想借机见一见他,可真的见到了,面对他的冷嘲热讽,我却词穷了,我也不知道我喊了他以后接着要说什么。他仿佛看穿了我似的,冷冷地笑了起来:“呵呵,不舍得我走?”

我那一路都是步行去的,走在夜晚八九点的大街上,经过了很多地方,热闹的,偏僻冷清的,我看着自己的影子长长短短,前前后后,仿佛整个世界都没有别人,只有我,和我的影子。

我一路走,又一路都在犹豫。我是不是真的要去找他?这一次他又会对我说哪些难听的话呢?

那张纸条上面写的,用我奋不顾身,换你一爱倾城,到底,能换吗?

我望着他,说:“嗯,舍不得。”

姜城远大概没想到我会说得那么直白,愣了一下,又说:“可惜啊,我很舍得。”

我说:“现在我体会到了,以前刘靖初每次来找我,求我原谅他的时候,我也都这样对他冷嘲热讽,还说很多难听的话刺激他。原来……是这样的滋味啊。”

姜城远趁机讽刺我:“你还真是三句话不离他啊。其实你怎么不跟他在一起呢?他是烂泥糊不上墙,而你也……”

他眉毛一挑,冷笑了一下,就把后面的话改了:“苗以瑄,别再找任何借口出现在我面前了,我根本不想看到你。”

我脱口而出:“可是我想!”

他握着拐杖的那只手微微紧了一紧。

我说:“我如果也能像你这样决绝就好了,就不必每次经过江边的时候都会想你……看见天上飞过孔明灯,也会想你……十字路口有汽车尖叫飞驰而过,还是会想你……受了伤没有人给我贴创口贴,更加想你……就连回到家里,想着那个房间里曾经有你……我、我有时宁可睡在沙发上……”

“够了!苗以瑄……”他吼我,“你说这些什么意思?你以为说这些我就会心软?”

我忍着想哭的冲动,反而笑了起来,说:“我也不知道说这些有什么意思……我真是疯了,我苗以瑄从来不习惯低声下气的,我竟然跟你说这些……”

这时,天空开始下雨了。春寒料峭,雨珠落在脸上,凉得有点刺人。

我的手机忽然响了。

我有点意外,打电话来的是沈航的爸爸。

沈叔叔说:“以瑄,你在哪?现在赶紧到医院来!”

他的声音很急很慌,我有不好的预感。我问:“医院?哪家医院?沈叔叔,出什么事了吗?”

沈叔叔强作镇定,说:“是妙心医院。是沈航,小航他……他想见见你。”

我更紧张了:“沈叔叔,你说清楚啊,沈航要见我,为什么是在医院?”

沈叔叔说:“他……他今天去唐为那边谈事情,唐为大厦……电梯……失事,他跟唐柏楼都在电梯里,从……从十楼掉下去……”

我捂着嘴:“那他……他怎么样了?”

沈叔叔说:“唐柏楼受了重伤,可是小航他……以瑄,他时间不多了,他想见见你。”

“时间?……不多了!”我喃喃地重复那五个字,瞬间觉得好像一整片天空的雨都合在了一起,兜头而来,压得我不能承受不能呼吸,整个世界都成了汪洋一片。

我顾不得姜城远了,拔腿就冲到马路边拦车,这时刚好有一辆出租车停过来下客,等客人一下车,我刚坐进后排,前排的车门忽然也开了,姜城远竟然也跟上了车。

“一起的,走吧。”他说。

我不安地问:“姜城远,你要去哪儿?”他说:“你不是舍不得我吗?我就多陪你一会儿吧?”

我不知道他到底想干什么,只是很着急地对司机说:“师傅,我去妙心医院,麻烦开快一点。”

姜城远回头看了看我,笑得很轻蔑,跟着他竟然从钱包里拿了十张百元钞票放在司机面前:“别去医院,在哪儿都行,要不就上内环高速吧。”

我问:“姜城远,你想干什么啊?”

他笑了起来:“以瑄,我知道你生气,你就原谅我吧?我不冷落你了,你想游车河,我就陪你游嘛。”

我说:“姜城远,我不管你想干什么,你要是想发疯就给我下车!师傅,别理他,就去医院。”

姜城远指了指那些钱:“师傅,够兜很多圈了吧?不够我这儿还有,我还可以给。”

司机见钱眼开,油门踩得更欢了:“行,你说去哪儿就去哪儿。内环高速是吧,没问题。”

我真的着急了:“师傅,你别听他的,我朋友现在在医院,我必须去看他。你要钱我给你钱,多少我都给!”

姜城远轻笑:“呵呵,总之她能给多少,我给双倍。”

我大吼:“姜城远,你疯了?你到底想干什么?”

他说:“以瑄,你干吗对我这么凶呢?”

他又说:“师傅,我女朋友跟我闹分手哎。”

我暴跳如雷:“谁是你女朋友?”我翻遍了自己的钱包,可我带在身上的现金只有三百块,我统统扔在司机身上,“师傅,我的钱都给你,不够的我欠着,我去取……师傅,去医院,我朋友在等我见他最后一面啊!”

姜城远笑着说:“以瑄,我知道我惹你伤心了,不就是吵个架嘛,有必要说得要死要活的?刚才你不是还说这也想我、那也想我的?说实话,我的确挺感动的。”他从后视镜里看了我一眼,往后排扔过来一袋纸巾,“你看你,刚才被雨淋了吧?擦一擦,别感冒了,我心疼……”

他又说:“哦,师傅,我能不能哄回我女朋友就看你了,尽量帮我争取多一点的时间好吗?总之别信她,我女朋友是学表演的,可会演戏了。她说给你多少,就是说说,最后你一个钱都拿不到的,还是把我的钱收下更实在。一会儿我们和好了,我再给你几百。”

司机是个极度贪财的人,根本不管我们之间到底是真吵还是假闹,他立刻就把姜城远的钱全揣进了口袋里。我们说什么他也不管,他只管开车。

我想姜城远是听见我和沈叔叔讲电话了,他是故意拖延时间,不让我去医院看沈航。不管我怎么解释求情,司机只要稍有动摇,姜城远就会想方设法把司机的立场拉回他那边。我焦急地看着窗外,我知道车子再往前走就会进入一条很空旷的新路,新路直通外环高速,上了高速,想换车或者掉头都难了。

我狠狠地拍着司机的座椅背,如果不是司机位有防护的钢栏,我一定会扑上去抓司机的方向盘的。我大吼:“停车啊!我要下车!停车!”吼着吼着,我又用脚去狠狠地踢座椅,“你给我停车!”

司机也发飙了:“吼什么?这里是禁区,不能停!你给我坐好别动,弄坏我的东西要赔的!”

他又看了看姜城远:“我说你们俩到底搞什么?”

姜城远说:“你只管开车就是了,她弄坏东西我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