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语笑嫣然短篇小说集(5)(27)

我见状大笑不止,蒋韩宇亦笑,他说能笑就好,别生气了,好么。那表情,就像一个受委屈的孩子,任是我怎样铁石心肠,亦难以拒绝。

我说我明天得去拿货,孙逸也抽不了身,你可有时间替我看店。蒋韩宇凝着眉,扫一遍屋子里花花绿绿的内衣,说好,我明天正好休假。我说你若不情愿就不要勉强。他拿着教授一般的眼神看我,不会,不就是看店吗,何难。

我笑。只要蒋韩宇存在,我便可以尽情地笑。但我仍有些懊恼,因自己不安分的心跳。

可是Flower丢了。

蒋韩宇说,有客人进来,他便相迎,一来二去忘了Flower的存在,等他要寻找,却已经失了踪。

我扔下货物箱子,顾不得自己满头的汗。锁了门,失了魂,满大街地搜寻。一边还喃喃地喊着Flower,Flower。

蒋韩宇心疼,过来拉我,丢了便丢了,我再给你买一只。我的眼睛掉出水来,拼命捶打他的肩膀。他就任着我肆意拉扯他新买的衬衫,直到我缓缓失去力气。

第二天,蒋韩宇便抱了一只崭新的博美狗,看上去跟Flower竟有八分相似,只是稍瘦一些。他说你将它养好了,它很快就能成为Flower第二。

我开花一般地笑。我想它不是Flower第二,该是蒋韩宇第二。是他不在我身边时,我自欺欺人的安慰。我已知晓,蒋韩宇在我的生命再不可如清风那样过无痕。我将,因他而改变自己的某段人生。

7

我依然把它唤做Flower。我喊它第五声的时候,孙逸出现,抱着一只毛色不纯的博美,像干瘪瘪的柿饼。

他愕然,你不是说Flower丢了吗。我想他必定没有区分出两者的不同,而我亦不知道该如何对他耐心解释,便顺水推舟,说又找回来了,清晨,它自己蹲在家门口,它识得路。

孙逸傻傻地拍脑袋,我还去狗市找了大半天,惟独这只较为接近。既然回来,我也不必担心了。他将他手里的小狗放在地上,可Flower定是瞅着眼红,作势要去扑它,还发出汪汪的犬吠声。叫得人心烦。

我没好气对孙逸说,把你的丑八怪抱走。孙逸呆杵着,面上像盖了一朵枯萎的花。良久,他抱起小狗,黯然地消失在街道的转角。

我浑身一阵酸痛。

8

不可忽视,Flower成天用它汪汪的嗓音打扰着我的生活。听得久了,越发烦躁。

借机打电话向蒋韩宇抱怨,他便拿他一贯的笑声应对我,不多说话,就听得我独自在手机旁边叨念。也难怪,我想,他毕竟不是养狗之人。却又是这样,我有些失落。

那天,不安分的Flower竟然跳上了板凳,几番折腾,便扑掉了柜子上的一排内衣。我用鞋尖踢它,它倒撒欢,抓着我的裤腿又咬又扯。

顿时来了气,电话一响我听到孙逸说晚上去他家里吃饭,我便像彻底崩溃的癫狂者。我说回不去了回不去了,Flower丢了,它再不是我曾安静温顺的狗宝贝。眼泪哗啦啦掉下来,声音逐渐被抽泣埋没。

孙逸使劲问我到底怎么了。我盯着趴在地上的Flower,我说我们分手吧,分手,就是我不爱你,曾经不爱现在不爱将永远不爱。

直接关了手机,蹲在角落。如颓败的兔子,无力挣扎,又无力隐瞒或伪装。是的,我不爱他,孙逸。从一开始我就是被逼上梁山之人,纵使投诚,亦朝秦暮楚难以坚定。我想蒋韩宇,很想很想,可我什么都不能做。因为艾璐的存在,我连去爱蒋韩宇,都会觉得自己像内奸。我在夜里哭醒又睡去,全是因为这场天降的灾祸,这场永远没有胜算的战争。

这个时候艾璐来找我,看见我模糊的妆容散乱的头发,以为是孙逸和我吵了架。她搂着我,大学时候她便经常这样搂着我,借我温暖的依靠。她说,傻妞,吵架而已,何必弄得自己人不人鬼不鬼的,吓跑顾客咋办。

我擦了泪,从地上缓缓站起,去收拾Flower方才留给我的烂摊子。艾璐弯下腰帮我,然后我看见她无名指上闪亮亮的白金钻戒。觉得天旋地转。

你,要结婚了。我问她,淡而静的语气,甚至带一些伪装的惊喜。艾璐甜得像灌了蜜,说是的,韩宇昨天向我求婚,我答应他了。今天来,就是要告诉你这件事。

白头到老。永结同心。除了这些门面词,我不知道我还能说什么,足以虚伪地掩饰又足以表达所谓的快乐。

白头到老,是不是就是白了你的头,而我独自到老。那么,蒋韩宇,我能做点什么。让你知道我爱你,却又不会打扰你。

9

Flower又丢了。我不喜欢它,一直不喜欢。我想我完全不需要再找它回来。

可我还是锁了门,失了魂,又一次游荡着在喧哗的大街,声音小得只有自己听到。我喊,Flower,Flower。到最后我坐在步行街的长椅上,拨蒋韩宇的号码,一串烂熟的数字。

听到他的声音自某个遥远的角落传来,我便哭了,像无助的孩子,丝毫不顾忌周遭来往的路人。我说Flower丢了,它又丢了,它是你送我的,我怎么能这样大意。

蒋韩宇干咳两声,他说,丢就丢了吧,我又不怪你。别哭,早点回家去。我说不,我要找它,你出来,你陪我一起找。蒋韩宇好言劝我,可无论他说再多的字,他要表达的不过是同一个意思。他不在乎我,从来不。他不过将我当成艾璐的姐妹,给我关心给我照顾。他不愿丢下艾璐来陪我找Flower,他宁可我一个人在热闹的大街寂寞苍凉。

我的手指冰凉,按在结束通话的键上。

家门口,隐约看见有人影徘徊。近了,才清楚是孙逸。去哪里了,他的眉毛拧成一团,那么早就关门,可家里也没人,我等你一个晚上。

像是漂泊许久终于等来一个为我而设的依靠,我将孙逸抱很紧很紧,几乎要勒得他窒息。他只是拿他惯常的隐忍神色看我,说,不管怎样,我想我都不能放弃,至少,你给我一个安静爱你的机会。

我再没有理由拒绝孙逸。他对我,亦如我对蒋韩宇,爱得委屈,爱到不可说。给出一直安静的爱,来交换对方偶尔馈赠的关心。只是不知道,这段混乱的时光,何时才走到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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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是难过不能陪你一起老,

再也没有机会看到你的笑,

记住你的好却让痛苦更翻搅

回忆在心里绕啊绕,

我多么的想逃.

我只是难过不能陪你一起老,每天都能够看到你的笑,少了个依靠伤心没人可以抱,眼泪擦都擦不掉……

————题记

[缺失的一角]

欢雪九岁的时候有一枚925银的雕花戒指。九岁的欢雪,还有一双灵巧的小手,手指白皙而纤细。

那一年的天总是蓝得发白,惨白的白,云朵都厚重得似乎要掉下来。欢雪在一个午后看见戒指滑落,在地上转了几个圈,从此消失不见。她的眼前有大片大片暗红色的水,打湿了地面。围观的人很多,都散着同情哀悼的目光。欢雪就那样躺着,听见尖叫,看着妈妈呼天抢地然后昏过去,旁边有个男孩,垂首站着,捏紧了拳头。

这场景一直困扰着欢雪,十年来在她的梦里不断重复,提醒着欢雪在醒来的第一眼,去看自己还剩四根手指的右手。

欢雪不能再戴尾戒了,事情全由男孩庄生而起。

那会儿,庄生住在欢雪的楼下。欢雪是好动的女孩子,老爱在穿着拖鞋跳舞,把地板踏得砰砰响。庄生不满,警告她,欢雪却觉得庄生的态度有些恶劣。毕竟是孩子,谁都棱角尖锐锋芒难藏。

于是,庄生家的阳台经常出现不明飞行物,诸如橙子皮、碎纸片一类,纷纷扬扬;有时甚至是晾在绳子上的衣服,也会被欢雪浇花的水淋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