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语笑嫣然短篇小说集(7)(24)

一叶便能知秋。

你曾问我,与小白究竟是什么关系。我揶揄地笑,能有什么关系,远得伸手不及的一个人,与我隔着山隔着水的,能有什么关系。

你说我这样年纪的女孩,怎么可以没有爱情。没有爱情多无趣。

我做了两次深呼吸,望着你。我问你,可愿与我有爱情。你很夸张地做出喷饭的表情,你说你对着我十几年都波澜未惊,怎么可能突然会有爱情。别说培养,就是这念头都应该打消,我们是那样熟悉彼此的兄妹。

你很严肃。你的内心透彻,一片澄明。我却混浊,牵缠不清。

我在农历的七月十四陪你到商场买香水,这真是个不吉利的日子。无奈你七夕当日与筱筱约会顺利,你说趁热打铁,势必捕获她的芳心。

我领你去ANNA

SUI的柜台,我喜欢略带神秘和妖娆的黑色,还有颧骨上两点红色胭脂的娃娃一般的瓶子。那都是我喜欢的东西,我用她们帮你博美人欢心。

我附在你耳边说你给我也买一瓶吧,你不依,我很悲伤,黯然地垂下头。结果你向售货员小姐讨了一份营养日霜的小样给我。

我哭笑不得。

写信告诉小白我的委屈,我所有的事情,最私密的私密,小白都知道。信的末尾被一滴水弄花了,刚好模糊了我的署名,恩珞。我轻轻地擦,一下一下,要擦出我美好的清晰的名字。情况却越发糟糕。落在信纸上的水滴越来越多了,像撒豆成兵,侵占了我的方寸之地。

很快,小白寄给我一瓶ANNA

SUI的许愿精灵,抹在手腕和耳根处,淡淡的,素香萦绕。小白说一瓶香水不外如是,我何必如此。他说你就算涂满了全身,也是要挥发的,连痕迹都不会留下。

小白说的话总是那么有道理,虽然他从不赞同我对你的情感,但我仍然对他信服。只是我未能说服自己去履行。

我以为,给你星星点点的暧昧,让你察觉,你或者可以将我对你的好误解。爱情,往往生于误解,死于误会。我只要前者。

【三】

我看见你口中频繁叨念的女子筱筱,在你的生日宴会上。包下一个最大的K厅,诸多同学朋友齐聚,你说这是我的妹妹,林恩珞。

筱筱对我点头,我还她微笑。第一次同你心上的女子面对面,我像流浪的飞鸟,无枝可依。混在人堆里与大家疯狂K歌,后来抢了麦独自唱:

没人会象我一样坚强

没人会象我一样脆弱

没人会象我一样无所谓

没人会象我一样需要你

那个晚上,我们醉得骨头都碎了。

你拉着我的手,说你爱筱筱,不同以往,这一次你说什么都不再放。昏暗的楼梯口,醉眼迷离,你的酒气从牙齿缝里倾泻出来,我禁不住打了个喷嚏。

其实我也醉了。我将你的手握得更紧,我说我也不放。

我们的头一点一点靠近,看不清对方的眼耳口鼻。幸好看不清呵,你只是吻到了我的鼻梁。我面色绯红也没有足够的光线让谁看见我彼时如水的美丽。

筱筱。筱筱。

你不断地呢喃,我的酒意渐渐被驱散。我推开你,背贴着墙壁。栎杨哥哥,我是恩珞,我比筱筱更爱你。

你却听不到。酒醒之后你什么都忘了。

但其实无论谁记得谁忘记这都是一场徒劳的因果。

你,不爱我。

我买了VERO

MODA的连身裙,细细的肩带,有花朵和蝴蝶的图案,爬满白色的底面。我故意穿着它回家,叔叔和阿姨都夸我漂亮,说我长成亭亭玉立的大姑娘,只有你,漫不经心地说我太妖娆,说我还是简约一点好,如此女人味,该是筱筱那样的姑娘才能驾驭的。

你不知道,女人的嫉妒好比一座休眠火山。

将裙子重新叠好,叠得崭新。我说这是栎杨哥哥托我转交你的,我跑到筱筱的宿舍去。她面上有红晕,羞羞怯怯地揽在怀里。我花了三个小时码一篇稿子才换来的裙子,就这样拱手相送。

我并非伟大,只是赌气。转身以后我便后悔。

也许你说得对,我终究是个任性的孩子,那样乖张。我不值得你爱。只有小白那样的男子,才可忍受我的神经质。

小白从来不说我错。即使第二天我特意起了大早,从我的学校赶到你的学校。我对筱筱说抱歉,我弄错了对象,我哥的裙子不是送给你是送给日语系的系花,哎呀呀,实在抱歉。

我想筱筱必定恨极了你,让她在光天化日丢尽了脸面。彼时她正为那条裙子洋洋自得,我也不可不承认,她穿上去比我穿着好看许多。我于是更加恼火,我装做很慌乱,尽量拉大了嗓门,我说你赶紧将裙子脱下来还给我,别弄旧了,也别误会我哥,否则他要杀了我。

你倒是真的想杀了我。

你说恩珞你何时变得这么疯,恶作剧还罢了,你竟当众羞辱筱筱。这到底是为什么?

我没有想过失去筱筱你会有多痛苦。直到看见你酗酒后躺在天台被雨淋得透湿。你从来不曾为了一个女子将自己伤得体无完肤。

我将我的棉被拖出来盖在你身上,我说栎杨哥哥淋了雨容易受凉。你用手推我用脚踢我用身子撞我,你骂我是疯子。我和棉被跌成一团,它吸饱了水冰凉地缠着我。我很想自己突然就碎掉,在你身边哭成世间最脆弱的女子,得到你的怜悯。但我没有,我反而痴痴地笑。

我的脸上没有泪水,全是雨,冲掉了睫毛膏和胭脂。我的面目苍白而丑陋。

什么都没有的时候,我还有小白。他永远不会背弃我。他比你好上千亿倍,我曾说,如果早些遇上他,我一定不会爱你。

然,爱情不能未雨绸缪。

【四】

小白开始给我讲他的故事。

和喜欢的女子澄清误会以后,小白现在很幸福。你看,我与小白是何关系。他有他喜欢的女子,而我亦有我深爱的男子。

我们向对方倾吐彼此,是解语的花。如此而已。

我在南他在北,我们之间隔着秦淮的水。也许一生就这样各自奔波各自愁,鱼雁互递,永不得相见。我与小白只是这样的关系。

小白喜欢的女子有黑亮的长发,做过离子烫,柔软而顺滑。他说他将手指穿于其间,仿佛抓不住,让他竟然有些惶恐。

我说小白你应该让她把头发束起来,为你一人而束。换做是我,我是极甘愿为栎杨将青丝盘成髻的。

小白说不,因为他爱她,爱是纵容与接纳。

这让我想起,我与你之间的关系恶化得几乎连吃饭时间都不搭一句话。我到厨房帮阿姨洗碗,你就躲进房间,在电脑上和一个又一个陌生的人聊天,你就是不和我聊。

你那时原本已经同筱筱和好,三岁的孩童都知道,我这样一场闹剧,顶多只能让女子流几许眼泪男子多费些唇舌。你却偏要将我当成夙敌。

我也想低头悔咎,但你那样冰冷,我连见缝插针的机会都没有。况且,我亦难忍受低到尘埃里的谦卑,那么,算便算了,相见不如不见,不如陌路。

我开始尽量少回家。

我试着跟你的朋友交往,就是上次你的生日KTV,与我对唱经典情歌的男子:

难解百般愁相知爱意浓

情海变苍茫痴心遇冷风

分飞各天涯他朝可会相逢

萧萧风声凄泣暴雨中

……

呵呵,愁红尘多作弄呢。

他叫烟尘,顾烟尘。美得叫人窒息的名字。也是颇为优秀的男孩,外表属中人之姿,但对我无微不至,说话时惯了轻声细语,微微低着头,丝毫不及你那么跋扈。姐妹们都评说,是百分百的优质男友。

我告诉小白,他也高兴,他说感情有了依托总是好事,这样的恩珞,就不必再惦念一个千不该万不该的人,他不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