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语笑嫣然短篇小说集(8)(24)

她自我开解,说这样的男生也是好的,没有效法陈世美,终究是自己福缘浅薄,权当前世看他不够,才换来今生的一次错过。她俨然走火入魔。

五。还愿

2004年5月31日傍晚,和予璨有关的葛玄同奇迹般地出现在她面前。两年过去,予璨仍旧留着葛玄同指尖衍生出来的那头金色卷发。她已学会打理,像想念一个人那样将其精致呵护。她说哥,好久不见。有沙尘入了她的眼,红一片。

然后他们沿着长长的马路一直走,夕阳从背后斜斜地照过来,拉长了影子,交错,旋即又分开。葛玄同说这两年我去了很多地方,也挣了足够多的钱,予璨我会留在这里开一间自己的理发店。

予璨闭着眼睛也能听出话里的意味,她说好啊好,再无话可应对。直到天完全黑下来,他们又原路走回去,气氛沉闷彼此心事各异。这个城市的四季,最难见到的是皎洁的月和灿灿的星。

新店开张那天予璨去观礼,她在他微笑的鬓角看到了不可说的风霜,心里一沉,疼痛的感觉又上来。一直忙到夜里十点,葛玄同请予璨吃火锅。家乡的味道,让他们虽有芥蒂却还是不断地谈笑。

葛玄同一直给予璨夹菜,火腿鸭肠豆芽蘑菇。牛肉煮得都快烂掉,他放她碗里,她就轻轻地笑,说我喜欢吃七成生的,在锅里涮涮就好。葛玄同尴尬地笑。予璨忽然就觉得彼此是那样的不了解,脾气喜好,过去以及将来。就因为曾经懵然的心动,求之又不得,便这样牵牵念念地过了许多许多天。

是寂寞还是心有不甘?予璨琢磨着觉得浑身有冷汗冒出来。这不是她想要的答案。

后来,予璨穿上她雪纺的印花长裙,和葛玄同不断地约会。她仍旧喊他哥。他们到游乐场骑着旋转木马,他们在过山车倒转的时候大笑和尖叫。时光很快乐,但交换的眼神却似乎越来越清澈。

最后,还是葛玄同先说,我们之间应该没有爱情了。予璨点头,她说也许吧,也许真的只有到此为止。葛玄同笑着问,我能不能提出最后一个要求?我想听你叫我一声,玄同。

就像梦醒,或者还愿,两个人曾经隐忍的决绝和忧伤,一瞬间便成了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

六。折手

洛衣有杨慕,始终没有再爱上任何人。予璨跟葛玄同往来不断,只是断了爱情。有的时候她也带洛衣去理发店,暗自对葛玄同说要撮合他们。洛衣多少也是明白的,她跟自己说如果有人能让她忘了杨慕,其实未尝不可。

这样的故事从开始就注定了不会结局。没有谁懂得放逐自己,也没有人能够救赎他人。

尽管葛玄同很配合予璨,他真实的笑容也能让洛衣稍稍抵挡寂寞的寒气。但就像歌里唱的那样,有的人说不出哪里好,但就是谁都替代不了。洛衣为此暗伤不已。

后来的某天,葛玄同生日,他们在学校附近的酒吧,空气糜烂而潮湿,音乐震得墙壁似乎都在颤抖,他们需要拉大了嗓门说话。说到一半场面忽然混乱起来,有人疯跑有人尖叫,玻璃杯一个接一个地炸开,发出碎裂的声响。

浑浊中洛衣仿佛看见殴斗的人群里面有杨慕的影子,葛玄同原本护着她和予璨往出口的地方走,洛衣却失了魂,折回去,想看清楚那人究竟是不是杨慕。但她刚一靠近,忽然觉得有人推了她一下,她的身子失去重心,向前扑倒,正好撞开了一个举刀的小流氓。

洛衣昏倒在地上,她只觉得一切忽然就结束了,酒吧安静得发不出半点声响。醒来是在医院洁白的床单上,没有人,幸好她只是轻微的伤。

对面病房的门开着,她看见杨慕,她想酒吧里的男子果然是他,至于他为什么要跟别人打架,洛衣觉得这并非她有权过问的事。她下了床缓缓地走过去,杨慕还在昏睡,头上裹着白色的纱布。一直到她出院,杨慕都没有醒过来。

然后洛衣才知道,葛玄同的右手废了,他再也不能修剪出漂亮的刘海,不能给洛衣的头发涂上蜜糖一样的色彩。予璨跟洛衣说这些的时候,她的眼里蓄满了恨意,她说要不是你突然折回,葛玄同也不会为了救你,替你挡下那些混乱的菜刀和酒瓶。

七。未了

葛玄同走的那天,予璨没有告诉洛衣。她和她,整个月都没有同对方讲话。葛玄同问她,洛衣呢?她说你难道真的爱上了她?葛玄同清浅地笑,只是意外,你不该怪她。

予璨重复,你难道真的爱上了她?

葛玄同拧着眉看她,极认真,眼睛里似有一大片深不见底的潭。你为什么想知道?

予璨沉默了,不再问。葛玄同拍拍她的脑袋,丫头,再见了。

再见。玄同。她这样说。她也不明白,早已划清了界线,她怎么突然又在乎起来。

而杨慕再看见洛衣,却是微笑着说你好,我叫杨慕。他说我朋友告诉我,那天要不是你撞开那个持刀的人,我也许就被他大卸八块了。你叫什么名字?

洛衣。秦洛衣。她说。她早听别人议论,杨慕因为脑部受伤,丢失了部分的记忆。她经常黯然地想,为什么那个丢失记忆的人不是她自己;更没有想到,她还能遭遇一次时光的倒回,再一次听见杨慕问她,你叫什么名字。

那么,他这次会不会就爱上她了呢?

洛衣不知道。

想着予璨冰凉的目光,想着葛玄同废弃的右手,她忽然觉得四周变成了空荡荡的荒原,来处或者去处,她统统找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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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谁丢了你我的地老和天荒 文 / 语笑嫣然

[一 ]

雨薰租的这处房子,三室一厅有明亮如雪的墙壁,茶色的落地玻璃窗刚好对着夕阳,光线温和而精致。老蒋夫妇把布置最堂皇的一间屋子租给她,表情快乐而眼神疼惜,说,以后就当这是自己家。雨薰感激万分。

清晨,小雨润湿过路面散着闲闲的泥土香。雨薰有一场极重要的面试。招聘方是她青睐有佳的灵韵广告。

到传说中的Office大楼门口,雨薰单薄的身子,倏地生出一个瞬间的颤抖。她缱绻的眼波触及到秦之阳久违的身影。她想喊他却堵了喉头。她忆起她大学时代那些楚楚可怜的心事,周遭仿佛霎时便波涛暗涌。

秦之阳。

雨薰埋了头,径直往电梯里走,直到站在灵韵公司人事部长的办公桌前,她忐忑如小鹿乱撞的心才稍稍松弛下来。戴眼镜的中年妇女开始不断对她提问,从出身姓名到对广告行业的认识,雨薰的应答尚算得体。

三天后,雨薰得了录用的通知。她在春风得意的当口坐到属于自己的办公桌前面,方知,秦之阳竟也在这里。他的办公间,门上挂着创意总监的牌。透明的窗玻璃,让雨薰稍稍抬头便能瞥见秦之阳深灰色的西装。

而秦之阳发现雨薰,不过怔忡了片刻。相对雨薰的紧张,实是小巫见大巫。他说,是你。随即轻浅地笑开,不着半点尴尬的痕迹。

雨薰黯然,她想秦之阳当是丝毫不知自己对他谨小慎微的迷恋的吧。大学时候,秦之阳是学生会的主席,外表爽朗而性格温和。他当时极爱拿了小巧的DV机满天满地地拍,雨薰遇到他,正是学校的玉兰花怒放的时节。饱满的白,夹在大片的粉色桃花之中,相得益彰。雨薰看着爱不释手,于是秦之阳拿了DV从她旁边经过时,她便毫不犹豫冲上前拦了秦之阳的路。她的脸红得像火烧云。她问,是否能借你的DV一用。

一场唐突,雨薰便这样认识他。彼此交换姓名的时候雨薰才知道,眼前这个眉目俊朗笑容友好的男生,便是传说中的王子,秦之阳。

但那以后,再碰面的机会几乎是很少了。秦之阳大雨薰两届,她尚处于对童话的沉迷阶段,他已开始为自己的前途奔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