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语笑嫣然短篇小说集(8)(6)

偏在此时——

红袖楼受雇主所托,要从天衍宫夺取寿木神珠,而执行任务的,善用暗器的女子,她的强项,不仅仅是能杀人于无形的捣衣针,或踏浪无痕的卓绝轻功,还有她对神学的热衷与娴熟。所以,当沈沧海说出自己的来历,若衾并没有太过惊讶,时空与时空的并行或错位,她仿佛是生来就已经知道。她的内心似有一股牵引,当她想要破解裂缝病跨越的时候,她能够轻易的就寻找出通道。她也许并不知晓,她和沈沧海,是同年同月同日生的。

她只知,要赶在沈沧海回白鹤谷以前,找到那个叫芙儿的女子,将她困在如同深井的悬崖底。再假扮她,骗取寿木神珠。

可她用错了方法。

她爱上了沈沧海。百炼钢都化作绕指柔。

而若衾的到来,是芙蕖不曾预计的。她本以为,在得到寿木神珠后悄然离去,便将她对沈沧海的伤害降到了最低。可是,若衾却突如其来的将她困在深谷里,她不清楚对方的底细,不得已,唯有向悬池教发放求救讯号。

悬池教主担心会有人捷足先登抢走神珠,遂急急得赶来了白鹤谷。

沈沧海盯着若衾,女子面有污垢,形容狼狈。他揶揄的笑她,我既然早已将寿木神珠给了你,你为何迟迟不走?

芙蕖轻叹一声,道,沧海,是我有负于你,我一定会向她逼问出神珠的下落,然后请教主释放你。说罢,幽幽的转身而去。

喂——

若衾吼了一声,狠狠的踢了一脚牢房的大铁门,门锁哗啦哗啦的响。若衾看见沈沧海呆滞的眼神,随着芙蕖摸索的蹒跚的背影。

那里没有恨意。

只是失望。和心痛。就如同此刻的若衾看待沈沧海。为何这世间的另一个自己,能得到那么多的温暖和运气。

却不给我一次奢侈的权利。

沈沧海,这名字真好。曾经沧海难为水。我想,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严酷的刑法。威逼。利诱。负了满身的伤。面容苍白。双眼无神。课若衾咬紧了牙,不肯说出寿木神珠究竟藏在哪里。

芙蕖骂她,你会连累沧海,你怎可以这样顽固。

她置若罔闻。

沈沧海亦奚落她,谷姑娘,没想到你的任务竟比你的性命还重要。她不反驳,生平从未如此缄默。中秋前夕,当悬池教主决定要亲自严刑拷问她,她便知,那是她一直在等待的机会。她的捣衣针,弹不虚发,再配合她灵巧的轻功,敏捷的心思,往往能出其不意,扭转乾坤。银狐这雅号,对她来讲,是在贴切不过。

那天。

他们成功的逃出了悬池教。也带走了芙蕖。女子哭得梨花带雨,偎在沈沧海的怀里,沈沧海轻抚着她,安慰道,以后你不用再受他们的摆布,我会保护你。

烈焰如焚。

若衾低着头,躲进树的阴影里。她知道,没有比这更清楚的试试,诠释出爱与不爱的云泥。她的欺骗,只换来沈沧海的责怨与敌对;而芙蕖的背叛,扩大的,却是她的软弱与楚楚可怜,他反而因此更加爱护她。

半晌。

沈沧海摘下马背上的羊皮水袋,说,谷姑娘,我们即已脱险,不妨就此分道扬镳。若衾一颤,故作轻松,笑道,你就这样放我走,是不是太过大方?

何出此言?

若衾用衣袖擦了擦汗,跃上马背,仰头道,若是还想取回寿木神珠,随我来就是。

一路疾驰。

寿木神珠仍在白鹤谷。在隐秘的悬崖石壁缝隙里。若衾递给沈沧海,他看见男子的眼眸里有一闪而过的潮湿。

这是他能够给她的所有。

关怀。感激。愧疚。

也是她能够给他的所有。

防守。成全。远走。

他们尴尬的道别。却谁也不说再见。因为他们的再见太飘渺。正待转身,沈沧海却又突然拉住若衾的手,很近,很近的在她耳畔,轻声道,答应我,下一次别让自己太冒险,任何东西,任何人,都不会比你的性命更重要。.

原来,他懂,懂得若衾忍受折磨和屈辱,保守着神珠,不是为了她所执行的任务。而是为他。为了他和芙蕖。

若衾早已决定将神珠让出。

如同爱人与爱情,得失都在命中注定。

不可强留。不可强求。

若衾回到扬州。在属于她的这个时空里,从此,再没有沈沧海。数天过后,她的行动开始迟缓,目色浑浊。众人皆为她担忧。她却仍然活泼健谈,还时常到湖边练功。

她早已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因为悬池教的人用了许多方法逼问她,包括,用毒粉熏她的眼睛。他们说,不出半个月她就会变的和芙蕖一样,只能够生活在黑暗里。

她没有告诉沈沧海。

她不愿他为难。

她做出一生中最勇敢最倔强的决定,或许,也是她期盼得到的,奢侈一次的权利。

天色越来越暗。闪电伴着雷鸣。若衾站在湖边,风掀起她粉色的衣襟。远远的有船只靠过来,摇橹的人昂首挺胸。

他问,姑娘,要渡江吗?

若衾觉得那声音太熟悉,连容貌身段也似曾相识。她便想起沈沧海手里摊着鹅卵石的样子,想起他曾说,倘若在这里有这样一块石头,那么,在我所属的那个地方,也必然有同样一块石头。可是,这两块石头能够因此而等同吗?.

若衾微微的笑了,很礼貌的拒绝了船家的邀请。尽管如此她还是忍不住想要看清楚船家的模样,她张大了眼睛,仿佛有黑色的雾气自水面而升起。

暗了。

模糊了。

天地闭合。一切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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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桫椤琴

锦衣夜行。怀抱着九弦的桫椤琴。月光洒了满身。梧桐缺处,独有一番寂寥风韵。为这凤凰山下的小镇凭添晦暗的神色。

曾几何时,也有过这样的一处地方,幽森,邪魅,她与人同闯。心理是不着痕迹的安稳。但眼下却只剩她一个。她敲开了客栈的门,睡眼惺忪的店家大约是从未见过如此富贵又精致的少女,忽然眉开眼笑。她回礼。对方却多嘴问了声,姑娘可是红袖楼的人?

她诧异。

店家一面迎她进来,一面唠叨,红袖楼的玉罗小主,据闻乃是七位年轻貌美且武艺超凡的女子,而她们所使用的兵器也是江湖中绝无仅有的。我看姑娘这琴,似是用桫椤木制成,且有九弦,想必正是红袖楼七小主之一的弦歌小主桫椤琴木紫允,木姑娘。

店家所言极是。

江湖中人论及红袖楼,往往有两层的含义。或可指扬州大街上那偎红倚翠声色犬马的青楼,或可指隐藏在那青楼背后的神秘组织。这组是,独立于江湖中正邪两派之外。说得简单点,便是拿人钱财与人消灾。无论黑道白道大事小事,只要出得起价钱,红袖楼一概不拒。此等不分青红皂白的行事作风,可以受推崇,亦可遭唾弃。

玉罗七小主,风格迥异,各有所长。而红袖楼的每一单生意,都是楼主根据实际的情况来挑选由谁去完成。

但这次,沈苍颢说,雇主指定力你,木紫允。

沈苍颢便是红袖楼现任的楼主,年轻机智,英俊不凡。这都是后话。而今这次紫允的任务,食道福建兴化凤凰山燕栖谷,将避世隐居多年的神医觅无痕带去云南十和镇梨花巷一户姓李的人家,为李老夫人断病。虽然紫允尚有许多疑问,但红袖楼的规矩如同一般的杀手组织,她只需要弄清楚自己应当做什么,她从不多言。她利落的来了凤凰山,在山脚小镇的客栈,与店家寒暄几句,早早的就了寝。

夜色朦朦。

风寒。露更重。

紫允开始在梦境里回忆起半年前发生的事。

§五更残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