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语笑嫣然短篇小说集(9)(21)

但是晃晃一路追着芝麻跑,跑到寝室的门外,拍着门喊,芝麻,芝麻。芝麻捂住了耳朵,眼泪更加汹涌。那一刻的场景真像是在拍偶像剧。

楼道里又有人在唱歌了,晃晃拍一下门,他就唱一句。啪啪,阿里阿里巴巴。啪啪,阿里巴巴是个快乐的青年。啪啪,芝麻开门芝麻开门嘿嘿。

芝麻感觉自己都要崩溃了,她朝着门板喊,你们俩再吵我就把你们统统扔进黄浦江喂鱼。像圣旨似的,晃晃和喜糖都安静了。

芝麻隐约听见外面有一个很奇怪的女声,带着哭腔,说人家是真的好喜欢你,你为什么就不能接受我呢。然后是晃晃,他的声音听起来极度忧伤,他说我有芝麻,就算芝麻不开门,我还是会一直陪着她。我已经按照你的要求,陪你逛了一次街看了两场电影吃了三顿饭还听了四节讲座,我们不能再见面了,因为我已经让芝麻伤心了。对话到这里戛然而止,楼道里没了动静。

芝麻揉了揉哭湿的眼睛,压不住心底强烈的好奇,打开门。她竟然看见晃晃在给那个栗色卷发的女生擦眼泪,跟操场上的情形一模一样。最恐怖的,就是那女生长了跟喜糖一模一样的脸,涂着劣质的口红,侧过脸对着芝麻狰狞地笑,一并又送来“她”勾魂销魄的媚眼。

芝麻肠子里隔夜的饭都要吐出来,她挥舞着拳头大声喊,喜糖,你要扮也把自己扮得漂亮些啊,你简直把我的脸都给丢光了!

[ 你还欠我一个女朋友 ]

芝麻有晃晃,等着她开门的晃晃,她又恢复了以前的快乐。晃晃说这多亏了喜糖,这么卖力地帮我们澄清误会。芝麻点头,她发现晃晃的鼻翼右侧略有红肿。可是晃晃说起这事还很开心,他说要不是喜糖来找他算帐,给了他狠狠的一顿拳头,他也许就没机会把事情解释清楚,并且和喜糖篡谋演这么一出戏,让芝麻重新快乐起来。

芝麻温柔地笑,可转天看到喜糖,就扯着他的衣领说我要为相公报仇。喜糖很周润发地对芝麻笑,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他说我查过了,你今天的贵人星座是双子,巫婆,别把贵人打散咯。

芝麻只得投降,她其实很感激喜糖为她做的一切。如果在白天,芝麻想起喜糖说的那些话,诸如我喜欢你,或者芝麻恋爱我失恋,晚上她就会做梦,梦见喜糖摊着手说,巫婆,你欠我一杯谢媒酒,还欠我一个女朋友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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噢,原来你也在这里

大一的时候,她最爱在校门口的书店借书,带到教室昏天黑地地看。

已经相当陈旧的书的尾页,写着一长串借阅过此书的人的名姓。

长久下来她便留意到,一个反复出现的名字,宋文。

据说是中文系的才子,人品俱佳。她抱着书靠在走廊上傻笑,喜欢亦舒的男子,真令人好奇。

槐花飘满校园的春天,她见到了传说中的宋文,干净的五官,眉目俊朗。

她说,你好,眼神闪烁,局促不安。

这场辩论赛金融系终是败给了中文系,她,也在他滔滔的言辞镇定的微笑中,一败涂地。

心逐渐开花。

他邀请她参加晚会,她只是摇头。越是接近,便越想逃避,可一逃,却又忍不住后悔。

莫非是爱?她羞于承认。

以后再借书,她总是喜欢先看书的最后,看是否有他曾阅读过的痕迹。

那一天,他们在书店里碰面,看上了同一本小说集,都温和地招呼,礼貌谦让。宋文最终以女士优先为由,成功将书让给了她。

她压抑着膨胀的欢喜,笑意无限。

她在书的后面写细小的字:动情的故事,愿能与你分享。落下自己的名字,心跳得淅沥哗啦。

把书还回去之后,等待的时光,漫长无边,她没有想到,竟这样再无其他。

再后来,宋文有了女朋友,中文系的才女,户对门当。她时常在书店的左近看见两人亲密的身影,便逐渐隐退,到最后,索性不再租书。

她知道,她弄丢了爱情,多年以后宋文再不会记得,曾有她这样一个女孩,在他生命里,来了,又走。

不久她有了自己的男友,和宋文同班,纤瘦的戴着眼镜,文质彬彬,对她也十分周到。男友说,动情的故事,我愿与你分享,然后拿出她半年前曾留字的书籍,说,一早便喜欢你,便委托宋文留意你的举动,你看过的书,我也立刻去借,这是唯一一本,留着你的字迹,我实在舍不得便没再还到书店去。

爱是天时地利的迷信,她和宋文,也许是入了不同的教派,注定望不见对方,便注定疏离。

她泪如雨下。

多年以后,她听到电台里呼啦啦放着奶茶的新曲,啊,那一个人,是不是只存在梦境里,为什么我用尽全身力气却换来半身回忆。

是真的了,即使再遇上宋文,目光交错,也只剩一句。

噢,原来你也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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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岩,遗忘的前世 文 / 语笑嫣然

一、花烛,无涯岸

明,万历年间。

花轿抬过青石桥,流水潺潺恍若叹息,夏菡无端的就紧张起来。本不是自愿做这杜家的偏房,新郎也素未谋面,只应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就如此荒诞地裹了一身凤冠霞帔。怎能相信,一切会和幸福沾边。

幸福,是她此生的图腾。

那天,洋溢着喜庆的气氛。不大的镇子,没有密封的墙,更何况是杜老爷的公子娶偏房。围观的人一路蜿蜒地站着,翘首以待,做了这场婚姻的围城。

热闹铺张。却没有人看见,忧伤的新娘,金丝镶边的红盖头下,落寞芳华。

母亲说,都是命。

仪式过后,夏菡被送进了洞房。在冰冷的床沿坐着,滋生了她十七年来最无望的恐惧与困惑。也许是红烛的味道渐渐浓重,夏菡觉得眼里有泪,潺潺欲滴。

门吱呀一声开了,有沉沉的脚步声响起。夏菡的心里一紧,双手牢牢地抓住了床沿。可是那脚步声却只在房子里徘徊,渐近,又渐远。最后,了无声息。

忍不住,自己掀了盖头,偷偷环望,满眼的空旷。

红烛,用垂泪的姿态,陪了夏菡一夜辜负的良宵。

心总是有些委屈。这场包办的婚姻,夏菡虽然排斥,但毕竟也是明媒正娶。他杜生怎么就可以如此对我不闻不问。夏菡咬了牙,气冲冲地出了房门,身上,还是那件鲜红的嫁衣。

杜家的院子不算大,前院就只是一个摆满盆栽的天井。杜生一直是个深居简出的人,偏岩镇的人几乎都知道,他就好拨花弄草的活。家里的生意,就全靠杜老爷顶着一具七十岁的老骨头,人前人后。

夏菡找到后院的时候,更是惊异于杜生对植物的喜爱。除了园子中间蓄水的池子,整个花园全是盆栽,只留几条狭窄的小径,穿插其间。书房门口,还有一株合欢树,不算高大,却在众多低矮的植物里鹤立鸡群。绵密的小叶,羽状对生,刚好应了合欢相生相伴的意味。

书房的门虚掩着。夏菡走近,隐约听见细琐的人声。

你如此让人家空等了一宿,必会惹来抱怨,老爷也会责备的。女子的声音,温柔里带些妖媚,话语间还有冷冷的笑意。

人是他要我娶的,我照做了,还有什么不满意的?那声音,就仿佛昨夜的脚步一样沉闷、不满,还有一丝惋惜。

生,你如此待我,魂飞魄散我也甘愿。

夏菡听得心惊,似乎就见一个凤眼薄唇的狐媚女子,硬生生倒地,然后化作一阵轻烟,消失不见。夏菡猛地后退两步,刚好踢倒了台阶旁的一盆凤仙花。清脆的碎裂声。屋子里的两个人顿时齐齐跑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