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语笑嫣然短篇小说集(11)(32)

睁着眼,闭着眼,都是他。

[4]

第二天下午,乌俊阳总算回学校上课,眼皮肿肿的,人也困顿了不少。薰薰在走廊上望见他,隔了十万八千里就扯着嗓子喊,乌鸦乌鸦乌鸦。乌俊阳有些窘,发现周围的同学都在看自己。等薰薰跑过来,他对着她劈头盖脸就是一顿数落,诸如恶女,泼妇,贪吃猪,花孔雀,时新的损话他一次性都搜了个遍,全像帽子似的一顶一顶扣在薰薰的头上。

薰薰气得眉毛根根竖起来,脸色发青,右手一挥就在乌俊阳的左脸烙下一个不算深刻的五指印,骂了他一句,狗咬吕洞兵。木易也看到,从教室冲出来拦在两个人中间。乌俊阳狠狠地抹了一把自己被抽得发痛的脸,扛起书包跑进了教室。

薰薰一个劲哭,就在走廊上,很多的眼睛将木易也包围在其中。木易劝不住,只好给薰薰递纸巾,看着她哭得像个小泪人。

后来乌俊阳找薰薰道歉,坦言自己心情不好。薰薰哭也哭过,气也撒了,知道乌俊阳的不幸,很快跟他握手言和。

乌俊阳拍着薰薰的脑袋说:“你好象有点懂事了嘛。”薰薰弯起嘴角得意地笑。她想我懂的事你这只笨乌鸦还没开窍呢。

但乌俊阳其实早就明白,他喜欢薰薰,不知道从哪年哪月开始,等他觉得这喜欢已经不能再被他小小的心包藏的时候,他便郑重其事地对薰薰说,恶女,我喜欢你。他还很懂事地补了一句,我只是要告诉你,别的,都没想。这让薰薰很轻松,乌俊阳搭了一个台阶给她下,她于是告诉他,朋友,现在以及永远。

乌俊阳虽然不好受,还是尽量恢复过来。或者,朋友之间纵使有疏离,对彼此的期望值却可以降到最低,爱在最蓬勃的时候熄灭,就好比烟花在最灿烂的时候陨落。记忆里,永远都是对方最完美的轮廓。

[5]

小涵和木易,因为在上次的主持人大赛拿了冠亚军,学校推荐,让他们暑期到一家音乐电台做实习播音。

每个周三和周六,傍晚六点。薰薰也跟着准时站到播音室的外面,隔着透明的窗玻璃,看小涵和木易面带微笑侃侃而谈。有几次乌俊阳也来,木易就请大家到美食城吃小吃。

薰薰继续保持她和乌俊阳见面就斗嘴的习惯,小涵和木易观战,一边啃着冰镇的西瓜,乐得像泥鳅。如果风把小涵的头发吹乱,木易就很仔细地给她理顺。如果下雨的公路上汽车溅起污水在小涵的棉布裙子上,木易就蹲下去拿纸巾给她擦掉。

这样的时刻,薰薰尽量让自己被树的影子,或者不明亮的光线笼罩着,在暗处,黯然的眼色望过去,忧伤得像豌豆上的公主。

那天,乌俊阳偷偷问她:“恶女,你看他俩是不是挺登对呀?”薰薰狠狠踹他一脚:“对,对你个头!”然后撒腿就跑。

沙子钻进眼里的时候,她忘记了自己到底有没有落泪,她想反正是谁也看不到的吧,就像月亮太亮,不小心便掩盖了星星的光芒。

可是薰薰又不懂得了,她总是以为自己开了窍,却还是不明白,爱情始终是一件扑朔迷离的事情。木易对小涵好,是因为他怕太过接近薰薰。而他害怕接近,其实和薰薰渴望接近是同样的道理。

最后,经过小涵的再三怂恿,木易总算选了一个雨后的黄昏,对薰薰说,我是真的喜欢你。然后他看到薰薰笑,又看到薰薰的泪珠跳出一滴挂在眼角,他慌乱地问薰薰怎么哭了。

薰薰给他一记降龙十八掌:“枉你自认聪明,木头猪啊,这是刚才那场雨的最后一滴,不小心落在我眼睛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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玛格丽特是爱情的神话 文 / 语笑嫣然

[方小镜的走读生涯]

小镜租的这处房子,在学校旁边的福临古街。是四十平米的阁楼,有鹅黄色的墙纸包裹着,像住进了奶油蛋糕的桶。向阳的窗户,光线在秋季来临的时候更显温和而精致。还有木制的地板,小经的鞋跟可以在上面敲得当当响。

学校原本三令五申,禁止学生在外租房。但小镜从第一天踏进女生宿舍的门口,便对这拥挤杂乱的环境心生厌恶。

她将行李箱往自己的床位旁边一靠,风风火火便出了学校。奔波半日,总算找到一处离校近价钱也便宜的住处。经过她一番巧手布置,阁楼里连灰尘都充满了快乐的味道。

以后,小镜每天都不在宿舍过夜,碰上管理员查房,同寝室的人就谎称她回了家。整整一个学期,小镜觉得她俨然是不可自拔地爱上了阁楼散发的木质香。

大一下学期,班里换了体育老师。姓朱名葛,半年前刚从体校毕业。传说新来的老师为了要在学校立住脚,容不得丝毫差错,做事谨慎,要求亦严格。

那天,小镜疏忽,穿了一双皮鞋去上课。朱葛便伸出他修长的食指,说,有谁下次再穿皮鞋上课,我就请她绕着场子跑十圈。

哪知道朱葛的话音刚落,小镜放在口袋里的手机又响了。等她慌忙地将电话挂断,她便从朱葛的眼神里边,看见自己被活生生拖入黑名单的惨烈。

以后,小镜即使很努力要跟随朱葛的每一项训练,却还是听到他铿锵有力的批评,诸如方小镜你的速度太慢,或者方小镜你这样考试肯定不及格。

小镜就在白纸上画一头猪,写朱葛的名字,然后拿橙子皮狠狠地砸,以示践踏。

周五,清晨小镜从阁楼下来,前脚踏上福临正街,便有人在背后喊她的名字。小镜心知此人姓朱名葛,故意摆出失聪的姿势,拖着刚睡醒的恍惚身子懒散朝前走。

朱葛追上来,他说你怎么一大清早会在这儿出现?

小镜怕租房的事穿了帮,支吾着说我来吃早饭,我喜欢吃这里的灌汤包子。

朱葛明知其中有诈,却也不多问,和小镜一路沉闷地走到了学校。彼时方小镜的心,一步一个忐忑,像是木鱼敲得她不可安宁。

翌日,小镜被辅导员传去问话,严正申明要她退了外面的房子,搬回学校,否则就上报教务处,后果自负。

小镜杏眼圆睁,朱唇含恨,她想除了朱葛必定再无人可告密,她气得牙痒痒。宿舍是住了,走读生涯也基本就算结束。但那阁楼小镜仍旧舍不得,只好隔三差五溜回去。有两次也碰见朱葛,小镜将一肚子的怨气转化成勇气,恨恨地瞪他两眼转身便走。

朱葛不明就里,方小镜美丽的脸曾一度做了他梦里的幽灵,惊得他满头皆是汗。

偏巧,有一次体育课小镜来了例假,肚子疼得像打鼓。她想起朱葛说请一次假就要从成绩里扣掉五分,她估算着自己原本就岌岌可危的分数,终究硬撑着去了操场。

朱葛看见她,说方小镜你的脸色不怎么好,是不是病了?小镜不领情,扬扬眉说不用朱老师您操心,我没事。朱葛被塞了个哑口无言,转过脸就说我们今天练习跑八百米。

小镜几乎当场昏厥。她捏着拳头跑了不到两百米就腹痛难当,蹲在地上哭得连睫毛都掉了两根。一直到所有的人都跑到了终点,朱葛才走过来问她怎么回事。

小镜盯着他,牙齿咬得咯嘣响,话也不说站起身就往操场外面走。

朱葛一个箭步冲上来抓住了她的胳膊,小镜拼命要挣脱他,她说你就算是老师也没权使用暴力。朱葛却把头低下来,小声说了一句,你的裤子。小镜的脸立刻红到耳根。朱葛随即把外衣脱下,拿给小镜围在腰上。小镜嘴上不说,心中多少感激。

隔一天小镜把洗好的衣服拿去办公室,扔在朱葛的桌上回头就走。朱葛叫住她,他说你以后要是再出现这样的情况就跟我请假。小镜没好气地说那我岂不是白白扣掉了五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