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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砚冰(7)

还有一摞书。

看着就很沉的一大摞。

柳迟砚接过信,目光忽地凝在上面的“柳郎亲启”四个字上。

那字迹笔锋遒劲,仿佛力透纸背。

他记性好,很多东西只要见过一次就不会忘,字迹也一样。

这字他以前见过。

可是那个人已经死了。

世上会有两个不相干的人能写出一模一样的字吗?

还是说写这话本子的人是比照着那人来写幽王的?

柳迟砚看了眼那还杵在不远处的侍卫,拆开信看了起来。

幽王在信里勉励他好好备考,话里话外都是对心上人的关心。

最后幽王还表示让人随信带来一批幽王府搜罗到的珍稀孤本。

若是他喜欢的话,下次找着了再给他送来。

幽王显见是真的非常爱重他这位救命恩人,要是知道自己被骗了怕是不会善罢甘休。

还是考上功名再与他说清楚吧。

柳迟砚心中拿定了主意,抬眸对那侍卫说:“这些孤本太贵重了,你还是带回去吧。”

那侍卫恭恭敬敬地应道:“王爷吩咐小的务必要把孤本留下,要是柳公子不打算回信的话小的便回去复命了。”

柳迟砚静了静,没再说什么,只让那侍卫帮忙谢过幽王。

第4章 (“我再睡会,先生来了你喊)

柳迟砚没甚特别爱好,唯独好读书,但凡知晓旁人府上有自己没看过的书,他便会厚着脸皮登门恳求对方让自己借阅。

幽王送的书,应当是送救命恩人的。

不过书这东西被人多看一次两次也无损它的价值。

柳迟砚只是稍一犹豫,就把捆成一摞的孤本拆了出来。他看着上头被弄出皱痕来的书,有些心疼,这等好书任谁得了都会好好对待,偏那幽王是不惜书的,回头送回去也不知它们会遭什么罪。

柳迟砚想了想,抱着书坐到书案前,就着明灿灿的日光读了起来,读到兴起还在纸上飞快记下自己的感悟,只恨书不是自己的,不能直接将批注写在书上。

一天下来,柳迟砚只草草吃了两顿,余下的时间都捧着书在细读。

都说“书非借不能读也”,确实有几分道理。

一想到书得还回去,柳迟砚便怕夜长梦多,明儿就见不着了,入夜后还命开阳点了灯读到夜深。

等到过了子时,柳迟砚听到外面传来啾啾虫鸣,才搁下书打发在旁伺候的开阳:“你且去歇着吧,不用在这儿伺候了。”

开阳道:“那怎么行?要是公子渴了岂不是没人递茶?墨也得有人磨,若是公子想写字却没墨了多不好!”

眼看开阳还要继续说什么“热了没人取冰”“蚊子来了没人赶”,柳迟砚只得无奈笑道:“行了,我也去睡了。”

开阳闻言伶俐地帮柳迟砚收拾起来。

柳迟砚趁着他没注意,揣了两本书在袖子里,优哉游哉地回了房间,吩咐开阳和高泰都不必在房中伺候。

他自己点了灯倚在榻上继续捧书夜读,直至后半夜实在撑不住了才把孤本压到枕上沉沉睡去。

第二日一早,柳迟砚困到不行,还是按时醒来。

他已经入仕好些年,平时即使忍不住熬夜做自己想做的事,早上还是能早早起来去翰林院点卯。

现在他倒是不用去点卯了,但还是得早早去国子监报到。

柳迟砚穿戴整齐,把两本书揣回书房放好,又悄悄揣了一本放袖里,准备等会到了国子监得空了拿出来看看。

父子几人鲜少一起用早膳,柳迟砚乐得自在,吃过早饭便领着开阳和高泰前往国子监。

比起昨日的诸事不顺,今儿倒是顺遂许多,至少路上没出什么事。

柳迟砚才刚踏入国子监,就听人议论说太子昨日被人狠狠参了一本,参得陛下面上无光,把太子给禁足了。

他眉头一动,忍不住走过去询问对方消息可切确。

对方本来正要说“当然切确”,等看清问话的人是柳迟砚时就一脸见了鬼的表情。他不答反问:“你怎么来国子监了?”

柳迟砚还是不太熟悉“自己”的人际关系,他打量了对方两眼,也认出来了,这是个有那么点交集的同窗。

同时他也想起来自己不来国子监的原因。

国子监平日里让监生督管监生,而他们上舍由一个叫窦延的人管着。

这位窦延虽是寒门出身,性格却刚正不阿,几次不给柳迟砚面子,但凡他有行差踏错之处就会如实上报给博士们。

柳迟砚好面子,挨了几次罚越发不乐,索性就称病躲家里不来国子监了。

柳迟砚有点在意窦延这个名字。

这和他的一个同窗兼同年同名。

当年他是状元,窦延是榜眼,那时候是摄政王主持科举,他们两个算是摄政王的“门生”,只是他并不赞同摄政王霸占权柄,窦延却毫不犹豫地倒向了摄政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