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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千岁[重生](232)

几个大东家再不敢有任何侥幸心理,各自匆匆回了家中。

番役将文大东家暂时押到了府衙大牢,他的罪行自有官府去审,还用不上东厂。薛恕则亲自去寻了姜政与应红雪。

今日这一出后,那几个大东家估计便老实了,只需寻两个可靠的人去对接并安置赈灾物资便可。

应红雪是自己人,姜政代表湖广官府,互相配合倒是正好。

先后同两人交代妥当之后,薛恕便准备回去。

应红雪看着他的背影,犹豫了一下,出声叫住了他。

薛恕回头瞧她:“姐姐还有事?”

应红雪有心想问问他与太子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这两人之间的不对劲她从冬狩时就有所察觉。

她曾听人说过前朝有些皇室子弟就喜欢玩弄漂亮的小太监,虽然太子瞧着不是那样的人,薛恕也并不是那任由欺凌的漂亮小太监。但这两人之间一定有些问题。

只是眼下想问,却又不知从何问起。

她叹了一口气,斟酌着道:“以色侍人终不长久,你……还得多为殿下办些实事,也为自己留条后路。”

薛恕听出她的言外之意,挑了挑眉,神色柔软了一些,道:“姐姐的话,我记下了。”

与应红雪分别后,薛恕便回了府衙东院。

他大步行至院门口,待要进去时又顿住了脚步,有些踟蹰起来。但这踟蹰也没有多久,他很快便平静下来。

左右殿下已经知道他是个什么人了。

他压下了心底的忐忑,大步走向主屋。

殷承玉还需静养,也见不得冷风,午饭都是下人送到屋子里用的。薛恕回来时,下人刚将热腾腾的饭菜摆开。

薛恕将人打发出去,见殷承玉欲要披衣下榻,连忙将人按住:“臣伺候殿下用膳。”

“孤是染了风寒,又不是手断了。”

“臣伺候殿下。”

殷承玉与他对视,窥见他眼底的执拗,又懒洋洋地靠了回去:“罢了,给孤盛碗粥。”

因还在病中,厨房准备的饭食也以清淡为主。薛恕用小碗盛了鸡丝粥,又夹了些菜,坐在榻边喂他吃。

殷承玉也不扭捏,要吃什么便叫薛恕给他夹。

他吃东西极为优雅,颇为赏心悦目。薛恕伺候他用了一碗鸡丝粥,两碟小菜。见他摇头了,才放下碗,拿了帕子替他擦嘴。

殷承玉仰着脸任由他服侍,又问:“你便没有什么想同孤说的?”

薛恕避开他的目光,淡声道:“往事不可追,臣只想珍惜当下。”

“你在怕什么?”殷承玉自是看出他的逃避,他抬手捏着他的下巴将他的脸转回来,目光直视着他,又重复了一遍:“你在怕什么?”

薛恕抿唇不语。

像个锯了嘴的葫芦。

殷承玉冷嗤了一声,原是有些不悦,只是想起他不经意流露的痛苦时,到底还是心软占了上风。

“孤活了二十八年,一心扑在江山社稷上,从未有过私心。”他大力钳着薛恕的下巴,倾身过去,与他靠得极近,语调缓慢而郑重:“不杀你,是孤唯一有过的私心。”

权倾朝野的九千岁,是最大的变数。

杀了他,可保朝堂安稳,江山稳固。

可至死,他也没能狠下心肠。

第102章

心动则情生,可到底什么时候动了心,连殷承玉自己也说不清。

或许是遇刺失明,与薛恕在山崖之下相依为命半月,回宫后发现他割肉相饲时;或许是薛恕四处寻访,将他仅剩的至亲带到他面前时;又或许是他缠绵病榻,薛恕却不辞辛劳为他四处寻医问药之时……

五载光阴,一千多个日夜。

好的,坏的,他们都曾经历过。有拔刀相对时,也有温情缱绻时。

他们之间的纠葛太深,肢体的缠绵到底还是在心上留了痕迹。言不由衷的话,纵使骗得过旁人,也骗不过自己。

大抵这世间的情与欲总难界限分明。

他与薛恕就像两根相互缠绕的藤蔓,天长日久,再无法轻易割舍。

心动或许只需一瞬,可情动却在朝夕相伴、互相扶持里滋生。

他穿风拂雪,于漫漫长夜里跋涉,唯有薛恕自始至终相伴左右。

五载同路人,到底做不到无动于衷。

“可臣倒宁愿随殿下而去。”薛恕与他相望,长久以来的伪装卸下,神情似哭非哭,露出满目疮痍的内里来:“生同衾死同穴,总好过往后余生阴阳相隔,不复相见。”

他抓着殷承玉的手,按在自己胸口,一字一句地控诉:“殿下走后,臣过得不好。”

一句“过得不好”,便概括了五载相思。

何止是不好。

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1]

他以为求不得便已是最痛,后来殷承玉身死,他才知“上穷碧落下黄泉,两处茫茫皆不见”之苦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