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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千岁[重生](48)

这会儿殿下应该正睡着,薛恕在脑海里描绘出他只着中衣、阖目安睡的模样,心情就变得极好。

他枕着手臂靠在树枝上,目光锁着那扇窗户,从五更天一直看到辰正。

冷月从西边落下去时,初阳从东边升起来。早春的阳光从枝叶间隙洒落,投下斑驳的影。

值守的兵士换了一班岗时,薛恕就瞧见郑多宝端着洗漱用具进了屋。

不多会儿,那扇紧闭的窗户就被推开来,殷承玉的身影出现在窗后。

他只着一身玄色中衣,满头乌发倾泻而下。窗外投射的光影在他脸上晃动,时明时暗间,竟有几分与薛恕梦里的景象相重合。

薛恕顿时坐直了身体,定定盯着看了一会儿,终于按捺不住,自树上跃下,去了主屋禀报审讯结果。

殷承玉刚洗漱完,就听下头汇报,薛恕来了。

他嘀咕了一句“怎么这么早”,还是换了身衣裳出去见人。

薛恕等在堂中,瞧见他出来,眼睛抬起来,眼珠就不动了。

“一早寻来,所为何事?”殷承玉在主位上坐下。

薛恕如实禀报了审讯结果。

情形倒与殷承玉所料相差无几,他屈指轻敲案几,半晌才道:“昨日城中的事遮掩不住,关海山必定已知晓万有良的情况。任他缩在卫所里不出来也不是个事,你去一趟,将人带回来。”

“至于海寇之患……”殷承玉将能用之人在脑海里过了一遍,道:“孤再另作安排。”

说话间,正好厨房下人送了早膳来。

殷承玉便命人摆在厅中,施施然在桌边坐下。瞧见薛恕还杵在边上,便叫他一道坐下用膳。

薛恕在他下首坐了,却没看面前吃食,只盯着殷承玉。

殷承玉的礼仪规矩历来被称为典范,举手投足间尽是优雅。他夹起一块白玉桂花糕轻咬一口,慢条斯理地咽下,凤眼斜斜瞧着薛恕:“若不想吃,便滚去办事。”

他这一句话并未带什么恼意,反而因着那双斜斜瞥过来的眼眸,带出几分撩人情思。

薛恕的眼神霎时热烈了起来,压得极低的眼睫之下,无数情绪交织翻腾。

他低着头,极慢地拿起筷子,去夹放在殷承玉面前的那碟白玉桂花糕。

却在伸过去时,被殷承玉用筷子压住。

殷承玉打量他面上神色,神情似笑非笑:“不是不喜欢吃甜?”

薛恕抿起唇,半晌才说:“殿下喜欢。”

殿下喜欢吃,那他便也喜欢吃。

他想知道对方喜欢的东西,是什么滋味。

“那这一碟便赏你了。”他的话取悦了殷承玉,他收回手,示意边上布菜的下人将那碟桂花糕放到薛恕面前。

刚上桌的桂花糕只动了一块,那被殷承玉咬过一口的半块就放在最上头。

殷承玉放下筷子,端起热茶轻抿一口,透过氤氲的热气看着薛恕。

见他果然又先去夹他吃过的那块,眉尖便动了动,勾唇笑起来。

*

用过早膳后,殷承玉便去盐使司官署寻方正克。

磨磨蹭蹭不想走的薛恕则被他打发去了卫所逮关海山。

方正克的伤已经养好,这段时日里他待在官署里大门不出,只安心理清盐使司的卷宗和账目。当日万有良为了毁灭证据火烧盐使司档案库,殷承玉安排的人虽然抢了一部分出来,却还是有不少损毁。

“如今虽然已经理清部分,但不过是冰山一角。”方正克满面怒色:“只看这残留账目,管中窥豹,便知这些年来长芦盐使司内里如何腐败!”

这些年里,从上到下,从里到外,从望京到地方的盐政官员,恐怕没几个是干净的。

“殿下若想动其根本,还得想办法厘清历年账目才行。”

“这有何难?”殷承玉将整理出来的账目一一翻阅过后,道:“方御史且瞧着吧,孤自有办法将这些蛀虫都揪出来,盐税事关国本,长芦盐使司之乱象决不能再放任。”

殷承玉与方正克一番恳谈之后,便回了天津卫城。

经过一夜功夫,大沽口的消息显然已经传回了天津卫城,迎出来的官员瞧见殷承玉,各个面带惶惶之色,却谁也没敢表露太甚。

殷承玉却不再与他们虚与委蛇,直接摆驾去了衙门公堂,接着便命人将盐商与漕帮当家均宣到了公堂上。

八大家三大帮的当家们齐聚公堂,跪了一地。

殷承玉端坐高堂,手里端着茶盏,茶盖边缘缓缓滤过茶沫,姿态从容地轻啜。

当家们被晾了快两刻钟,跪得膝盖都发了麻。面面相觑半晌,最后推了盐商之首曹峰出来说话。

曹峰拱了拱手,陪着笑脸道:“不知道太子殿下召草民们前来,所为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