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妄为(120)

他只记得小时候,他爸爸是个还算和善的男人,他偶尔作业写错了字,或者考试有小失误,会被林辰打手心,胡正旭就会在旁边劝。

虽然顾淮几句闲话,说得他全身都有热流在乱蹿,但冬天的家里到底是冷的,他晚上休息得不算好,早晨起来就有些熟悉的头晕,神情恹恹的,不想多说话,也提不起精神。

林辰指着一个风尘仆仆的中年男人,让他打招呼,他也只是生疏地点了点头。

林辰把他的生疏当成了没礼貌,悄悄地用胳膊肘撞了他一下。

“思渡都长这么大了。”男人的眼睛里有一层泪光,从口袋里拿出了一张他初中时的照片,“我还记着你是初中时的样子。”

林思渡怔怔地看着,手里接过他爸爸买回来的桂花糕。这么多年过去了,他倒是记得他喜欢这个。

他不善言辞,林辰和胡正旭说话,他就在旁边听着,知道他爸近期在外边赚了些钱,拼拼凑凑地把债还上了不少,最近想搬回来重新过日子了。

到底是一家人,就算多年未见,也能很快熟络起来。当初生意出事,也说不上是谁的错。

林思渡身上生疏的氛围淡了点。

这时话题不知怎的,又转回了他的身上。

“思渡,我听你妈妈说,你如今在做珠宝鉴定吗?”胡正旭多年没见,想凑过来跟他说说话,“我最近认识了几个做珠宝的老板,回头介绍你认识认识,照顾一下你的工作。”

林辰也在旁边说:“挺好,让你爸托点关系,给你打点打点,工作也顺风顺水的,都是为你好。”

两人你一眼我一语地,似乎就商定好了他这段时间的行程,也没问过他的意见。

同样的场景,在记忆的深处发生过许多次。

被安排好的生活,被先行划定的轨迹,他被人推着赶着往前走,挣不开头顶的那张网,也没想过要挣脱。

可是现在——

“谢谢……”他突然开口说,“但还是不用了。”

两个说着话的人,因为他这声音不大的一句话,声音戛然而止。

一个面有愠色,一个目光迟疑,都是欲言又止。

“我有点……头晕。”林思渡说,“我先回房间了。”

他买了傍晚回A市的车票,截图给顾淮看。

[H.G]:退了。

[与渡]:为什么。

[H.G]:[图片],买这列,这个是直达,中间停的站少,你能舒服点。

[与渡]:好。

他按顾淮说的,改签了车票,把新的截图发了过去。

[H.G]:我去车站接你。

[与渡]:不。

[H.G]:我不配接你?

[与渡]:晚上,冷。

[H.G]:晚上八九点钟冷个屁,你当谁都跟你似的那么脆。

林思渡:“……”

他想过好多次了,买个胶带,撕成对称的两条,给顾淮贴嘴巴上。

但他不敢。

该见的人都见了,家里的现状他也知道了,临近傍晚,他给外婆悄悄塞了几张钞票,借口有临时工作,拖着行李箱从家里离开了。

“早睡早起,安心工作过日子,工作的地方有合适的女孩子可以认识一下。”林辰叮嘱,“以及,别养……奇怪的东西。”

林思渡心不在焉地应了声,坐上了回A市的车。

林辰给他塞了很多家里买的糕饼点心,都是他小时候喜欢过的,行李箱比来的时候重了一倍。

晚上19点,林思渡坐在高铁上,右手撑着头,看窗外遥远夜幕中流逝的灯线与光海。刚好是饭点,车上有好多人叫了列车餐,满车厢都是饭菜的香味。

[H.G]:我开个炫酷坐骑来接你。

[与渡]:。

[与渡]:摩托,不要。

[H.G]:四个轮子的,巨拉风。

[与渡]:好。

[H.G]:这个时间在车上,你吃晚饭了吗?

[与渡]:没。

行李箱里倒是有小点心,可是不方便拿。

[H.G]:送餐时间,虽然不好吃,但你可以买列车餐吧?

[与渡]:贵:(

[H.G]:……

[H.G]:手痒,好想收拾你。

[与渡]:。

这种又贵又不好吃的东西,林思渡宁愿饿着,都不会去吃。

手机又振动了一声。

顾淮给他发了个红包。

[H.G]:吃晚饭吧,男朋友给你买的。

林思渡收了红包,没有买晚饭。

列车准时到达了A市北站,他坐电梯往地面上走,夜幕降临,但他还是远远地认出了顾淮的身影。

顾淮靠在车门边,低着头不知道在做什么季,长腿一前一后地搭着,一身黑色休闲装把他的身材衬得格外优越,路过的人纷纷把目光卷过去,有的在看车,有的在看人。

林思渡靠近了才发现,这个人手上攀着几根红绳,全神贯注地在编平安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