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秘密电影(40)

虞年这一角色有许多超出常理的行为,有时会故意放过已然上钩的调查对象,有时又会对心存私欲的委托人抱有不同寻常的宽容,很多人将此理解为双重人格,光明和黑暗两面交替支配着他,这种交替和矛盾彰显了人性在善恶之间的挣扎……诸如此类的老套解释。

但实际上,他只是专心致志地寻找着好玩的事。

虞年喜欢一切有趣的事,为此根本不在乎所谓的道德伦常。

黎嘉年亦然。

话音落地,黎嘉年的呼吸在一瞬间变得急促,很快又平静下来,他蓦地离开了双生子的耳畔,慢慢站直,眼中染上惊叹般的神采。

“我说过,你会是我最喜欢的学生。”

段殊沉静地应下他的话:“我画完第一份作业了,老师。”

湿润的颜料尚未凝结,光泽鲜亮。

黎嘉年无声地走到他身边,垂眸望去。

深红的天空,熟褐的大地,尽情涂抹的色块里蔓延着彻底的黑,像一条条流动带毒的丝线,所有颜色都朝着中央挤压,最终陡然消弭于那道纯净的留白。

他没有直接画黎嘉年,而是画了他周围的世界,然后在中央,留出了一道纯白的人影,踽踽独行,突兀地撞进观看者的眼睛。

黎嘉年脸上的笑容越来越浓郁:“你猜对了,我也猜对了,你真的很有天分。”

“不过,还少了一点。”

与此同时,他从段殊身旁的工作台上捡起一管饱满的钛白,挤进调色板,然后挑了一只干净的画笔,塞进段殊的手里。

“照理来说,现在还不能叠色,画面会变得很脏。”黎嘉年站得很近,俯身握住了段殊的手,“但是,我喜欢这种未知的混乱。”

两只手一起执着画笔,蘸起覆盖力极强的钛白色,毫不犹豫地画下了第一笔。

纯白的笔尖被染上红与黑,空白人影的旁边,出现了另一抹复杂的白。

淡淡的颜料气味在鼻腔弥漫。

风从窗户里钻进来,吹过白纱帘,吹过交缠的身影,也吹过隐秘的门缝中,奉命监视的芳姨蹑手蹑脚拍下的照片。

这阵风在明亮的屋子里盘旋,吸纳了碰撞的颜色,低低的话语,柔软的衣角,仓促步伐掀起的尘埃,它越来越大,卷起时间与杂音,极近处是鲜活同步的心跳,不远处的邻居家里则传来什么东西轰然落地的破碎声。

太阳一点一点地沉下去,溺于黄昏。

黎嘉年一直在画室待到傍晚才离开。

屋外的汽车马达声渐渐远去,片刻后,另一道沉重的脚步声响起。

段殊闻声下楼,才到楼梯拐角处,就看见了那个快步走来的身影。

满面寒霜的陆执回到了他真正的家,手上缠着还在渗血的绷带。

酝酿了半日的飓风追到这里,目光交错中,气氛暗潮涌动。

但这一次,他们的位置彻底交换了。

“你的手上有伤口。”站在楼梯上的段殊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为什么会受伤?”

第二十章 骤变

相同的冷淡质问出现在当初弱小的宠物口中,陆执冷冽的眼眸里当即涌上难以置信的惊怒。

他当然不会回答这个具有羞辱意味的问题,只是答案不可自抑地浮现在脑海里。

三个小时前,被丢到一旁的手机发出一连串短促的提示音,陆执以为又是控制欲发作的父亲,烦躁地捡起来,却看到了芳姨发来的一张张照片。

明亮的画室中央,两道身影挨得极近,相似的白色衬衣重合在一起,而他长久地追随着的那个人,背对着镜头,只能看见那双交叠着抬高了的手,衬在色泽深重的油彩前,白皙清瘦,骨节分明,泛着洁净的暧昧气息。

下一张照片里,被握住手的另一个人,微微侧目,便有半张面孔入了画,他起初是错愕的,突然被人靠近的错愕。

可再下一张照片里,错愕淡去,他的眼眸里流淌出一种很少见的柔软和包容。

他专心地凝视着那个正在教自己画画的男人,无数情愫涌动闪烁,最终又如潮水般涌去,沙滩上只剩淡金色的温柔。

陆执已经很久没有从宠物的眼中看到过这种情绪。

在那条阴暗肮脏的小巷里,他说你唱歌很好听的时候,那个人就露出了相似的表情,然后很听话地灭掉了刚燃起的香烟。

橘色光斑熄灭,时间也随之流转。

年轻的段殊刚刚毕业,辗转在出租屋和录音棚之间,他录了一张又一张DEMO,寄给渐渐式微的唱片公司,试着在网上自己发歌,也在酒吧驻唱,一边赚取生活费,一边等待着或许会出现的伯乐。

半年时光过去,他的坚持和努力如同投进深海的微小石子,不起波澜,身上那种在象牙塔里养成的骄傲自信和意气风发,渐渐动摇黯淡,只剩一点在朋友面前强撑的倔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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